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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去死
阴影覆上郁知的唇。
——郁瓒俯身,掐着郁知的后颈吻她。
“唔松松开”郁知在气喘间推他,艰难地开口。
——唇离开她一寸,又立刻覆上来。
——压抑而强势的吻,郁瓒没像以往先行试探,直接单手握着郁知腰,另一手握着后颈,将她身体半禁锢住。
唇舌间的焦躁味道强势侵占,郁知只能侧头扭腰,妄图逃离,结果都被他顺势压回。
“别——”郁知透过唇边的缝隙挤出一丝声音。
郁瓒缓慢而黏重地吸吮她的下唇,舌尖探入口腔时,阴冷和炽烈混合得叫人窒息 “姐,求你”双唇分开时,他的鼻息喷在郁知耳廓,湿黏气息熏得她脑中不断翻涌。
继而,郁瓒抬头,在她唇角印下阴沉黏腻的吮吻,“别说这些话。”
郁知双唇略肿,喘息着:“你恶心!”
“恶心吗?”郁瓒说,“那再亲一次好了。”
郁知脑子嗡地炸开,半句话也没吐出,唇便被他又一次贴紧。
郁瓒的舌尖火烫,卷起彻底的阴湿纠缠,勾着她呼吸渐乱。
郁知几乎无法思考,浑身被缠住。
她听到自己心跳混在他急促的喘息里。
郁知抓住他臂膀指节用力,没刺破他,在暗中挠出几条红痕。
郁瓒低声闷哼,更把她禁锢些,仿佛要把彼此贴成一体。
湿黏的吻中带着掠夺与怨毒。
两股纠结情绪在黑夜里绞杀,越陷越深。
“姐……”郁瓒喘息时唤她,满嘴都是女孩唇舌的甜味,含混又阴郁,“你要再躲,我就——”
“滚。”郁知别过脸,吻落空了。郁瓒转而去亲她耳垂,将湿热的吻挤进耳后,一路咬到颈根。
郁知唇中吐出压抑的低吟,算怒火,但她此时被他吻得脑中空白。
“姐要我滚?好……等我哪天死了,我就滚。”郁瓒语气嘲弄,“不过,姐是走不了的。”
“所以,我要跟姐一块熬。”
“够了……松松开我”郁知呼吸急促,唇边溢出些颤抖的抗议。
郁瓒没松,只是一下一下舔去她颈边的汗,黏稠的湿吻落在颈侧,反复吮咬。
半晌,郁瓒抬起脸,看她眼梢发红,眉目里全是压抑。忽然轻笑:“姐……你真恨我?”
郁知愤恨难平,呼吸紊乱,此刻只想逃离:“你走开,我就不恨你。”
他凑近,再度握着郁知下巴吻上去:“姐不会让我走的,或者说,姐也舍不得走。”
什么破逻辑。
“你有病——”郁知用力推他肩膀,却被郁瓒顺势拢住腰,用身体半压着跟她接吻。
“姐,别再躲了,我今晚不会乱来。”
郁知呼吸急促:“你还敢说不乱来?!”
这还不算乱来,就差扒了她衣服了。
再亲下去一定会出事。
凭郁知对郁瓒这么多年的了解。
“郁瓒!我再说一次,松开!”郁知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唇上的热气渐渐稀薄,郁瓒止住话,湿润的嘴唇移到郁知脸侧,先亲了亲郁知的泪,再去吻她的耳垂。
“姐,不要哭。”
“我只是有些生气,也有些嫉妒”
“这不是你乱来的理由。”
郁知在他怀里低下头:“别亲我,恶心”
郁瓒舌尖抵住上颚,没说话,似乎那点纠缠的侵略就到此为止。
可他掩在黑暗里的嫉恨眼神,仍旧灼灼盯着郁知锁骨,在郁知后腰处的手掌渐渐用力 “对不起,姐。”郁瓒抱得更紧,说 “别动了——”在郁瓒的吻再度落下前,郁知声音发颤,“……就这样,你再乱动,我明天就走!”
“明天啊?”郁瓒呢喃,仿佛没把女孩的威胁当回事,“今晚姐还得让我抱。”
郁知:“你别说得好像我在纵容你。”
“那就赶我走。”他抬手抚上她脸颊,用拇指蹭过唇角,“姐也可以再踢我几脚,看能不能把我踹下床。”
郁知牙关颤抖,抬眸,看他那副发着狠又克制自己不全然爆发的神情,心底五味杂陈。
半晌,她别开眼:“你就是条爬虫。”
郁瓒贴着她下巴道:“那姐让不让我爬?”
郁知不想再理他 足足十分钟,郁瓒见她再没抵抗,笑得嘶哑,也收敛了侵略,将抱着郁知的手放缓了一些力度,但仍旧将她半揽在自己怀里,一条手臂还压着她腰 “要揉郁瓒再次得寸进尺,抓着郁知的手腕往自己身上带,以前我每次生病,姐都”
“疼?”指尖自有意识般地抚上他痉挛的胃部。
出乎意料的,郁知没表现出抗拒。
郁瓒顺势将脸埋进她颈窝,呼出的热气激起女孩皮肤上的细小战栗,语气没什么波动:“嗯,疼死了。”
“去死。”郁知极轻地吐出。
郁瓒“嗯”了一声,似是在预料之中,回答得好不温顺:“那姐闭眼,等我死了,你再醒。”
一瞬间,郁知想哭又想笑,眼泪硬生生逼回去,身体僵硬得要碎裂。
郁瓒抱她抱得紧,一滴泪顺着他脖子滑到她锁骨上 沉默中,郁瓒俯首,用牙尖磨蹭她颈侧,忽然开口道:“姐,我死了,你会哭吗?”
“我不会给你烧纸的,卖冥币的赚不到我一分钱。”
郁知没说自己会不会哭 蹭着的齿尖顿住,郁瓒沉默得快半分钟有余。
颈侧的一小块肌肤被咬住,痛得郁知眉心蹙起 骂的话还没出口,郁知再次被吻住。
阴湿的火焰像毒蛇缠绕,郁瓒进退失控。
这次吻了很久,到最后,郁知只能无力仰头迎接郁瓒那黏糊糊的吻。
抗拒变成嘶哑低喘,他将她牢牢锢在被褥中。
视线模糊中,郁知看见郁瓒将自己拉向他时的漆黑瞳孔。
而后,她看见那细长的双眸,活像阴冷鳞片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寒意爬上郁知脊背。
“好,我知道了。”郁瓒沙哑地笑,“不过,要是真死姐前面了”
“我做鬼也会缠着姐姐不放。”
第二十七章 夜不归宿
郁知站在门口,指尖发僵,手心里都是细密的冷汗。
身后的少年还握着她没喝完的枸杞养生茶,茶水早已不再滚烫,但仍带着一点余温,氤氲着药草的苦味。
“姐,早餐还没吃完呢,真要走?”
郁瓒的声音低哑,尾音漫不经心地拖着,他站在她身后,黑发有些凌乱,单薄的毛衣衬得身形修长,昨夜残留的暧昧痕迹隐约落在锁骨处。
郁知没答,拉开门,纽约清晨的冷空气瞬间灌进屋内,冷得她后颈一颤。
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扣住,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冰凉的手腕。
力道不重,郁知动弹不得。
“姐。”
郁瓒站在她面前,眸色幽深,嗓音低柔:“再待一会儿。”
郁知指尖微颤,但没有回头:“放手。”
他没动,手指缓缓收紧,她的皮肤微微陷下,血液被阻隔,泛起淡淡的红痕。
“姐这么着急走?至少先把早餐吃了。”
郁知用力扯了扯手腕:“没胃口。”
郁瓒淡淡地笑了,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话,松开她,退后一步,倚在门框上,声音轻慢:“是啊,昨晚折腾了半夜,姐胃口当然不好。”
郁知蹙起眉心:“让开。”
郁瓒低低笑了声,目光落在她泛着红痕的手腕上,声线轻缓:“早餐吃得少,对胃可不好。”
“…我吃不下。”
郁知声音紧涩,指节攥得泛白。
她当然吃不下。
她在想另一件事。
昨晚问他:“你在纽约待多久?”
郁瓒没回答。
刚才,她在餐桌上又问了一次,他还是没说。
郁知垂着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郁瓒的沉默让她的心口有点发闷。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从胸腔深处涌上来,堵得她说不出话。
这种感觉,像是还在北京那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样。
通通都让她感到厌恶。
郁瓒站在她面前,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拽紧了一张无形的网,要将郁知在不知不觉间困在里面。
忽而,郁瓒俯身,唇擦过她耳侧,低声呢喃:“姐,别这么对我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温柔的蛊惑她,“我会伤心的。”
郁知的呼吸一滞,刚想躲开,下一秒,后脑勺就被轻轻按住。
——郁瓒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带着晨间的冷意,也裹着昨夜未尽的潮湿。
郁知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挣扎,可少年的动作更快,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后颈,掌心温热,隐隐的掌控意味。
吻并不急迫,郁瓒有足够的耐心在她唇间逗弄,他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啃咬了一下。
“...早安吻。”郁瓒含糊着贴着郁知的唇,说。
郁知呼吸混乱,眼角染上赤色,手指死死攥紧衣角,喘息间,几乎是咬着牙问:“郁瓒,你在纽约,到底待多久?”
郁瓒的动作一顿,睫毛微垂,看着她半晌,才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嗓音低柔:“叁个月。”
“公司外派叁个月。”
叁个月。
郁知指尖发冷,像是被什么拽住了心脏。
他终于松开她,指腹缓缓拂过她的下唇,嗓音还残存着刚刚吻过后的黏腻:“姐,吃完早餐再走。”
“不吃。”
“...那姐姐再待一会儿,现在可是早高峰哦,会很堵。”
“而且,姐——”
“闭嘴!”
郁瓒笑了,看着女孩冷淡的脸庞略有着气急败坏的模样,眼底的占有欲一寸寸收紧。
“姐,你昨晚也是这么凶我的。”
郁知手指攥得更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郁瓒的声音几乎是温柔地,缓慢地吐出话语,“反正姐姐迟早还会回来。”
“我等你回家,姐。”
郁知抬起眼,喘着气,眼神冷淡:“做梦。”
她再没犹豫,拉开门,快步走出去。
郁瓒没有追上去,懒懒地靠在门边,看着郁知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唇角弯起个温软的弧度。
“路上小心,姐姐。”
......
公寓外,冷风凛冽,刺进骨缝。
放下拦截出租车的手后,郁知在街旁迅速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郁知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
未读信息:5 未接来电:1 她指尖颤抖地点开。
——全部来自程聿骁。 【宵禁时间要到了,知知还不回来?】(21:40)
【手机关机?】(22:01)
【知知,我该重新教教你规矩了吗。】(22:05)
【回来,自己解释。】(22:30)
...... 郁知的指尖缓慢滑动,最后停留在时间显示为“0:00”的信息上。
——【做得好,知知。】(0:00)
然后,没有了。
郁知的手指僵在屏幕上,连呼吸都停止了几秒。
没有想象中狂轰滥炸的电话与信息。
仅仅五条信息,言简意赅,但郁知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她知道,程聿骁生气了。
只是这五条, 这比郁瓒发疯更可怕。
【回来,自己解释。】
郁知有一瞬间觉得喘不过气。
她知道程聿骁是什么人,他不发火的时候最可怕,越是波澜不惊,越让她心慌。
郁知的手指颤了下,心跳狂乱,视线一刻也不敢从屏幕上移开,连出租车停在身前都没注意。
喇叭声短促尖锐地在耳中响起,郁知才猛地回神,愣了一秒后,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报目的地的声小得郁知都快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没有。
她首先听见的是司机的“关心”。
——司机是个黑人男性,目光从后视镜扫过她的脸,随口问:“Morning, lady. You okay?”「“早上好,女士,您还好吗?”」
“Yeah.”郁知顿了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Just a little rush.”「“只是有点赶时间。”」
“...OK。”
......
车子驶上百老汇大道,纽约早高峰的交通拥堵,前方长长的车队纹丝不动,红灯像是永远不会变绿。
......
手机屏幕还亮着,郁知盯着最后那条【做得好,知知】,指尖悬在屏幕上,想回,却不知道该回什么。
事实上,她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下意识要说的“对不起”早被程聿骁的“惩罚”在凡是与他的对话中抹去了踪迹。
司机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善意地提醒:“We can switch lanes, might be faster.”「“我们可以换道,可能会快一点。”」
郁知立刻摇头:“No......No,stay on this route.”「“不......不用,就这条路。”」
她要回去,程聿骁已经不耐烦了,她不能再晚。
她不敢晚。
她已经晚了一整夜。
第二十八章 不乖
郁知觉得今天的纽约沉闷得像生了一场漫长的病。
出租车在五十七街的红灯前停下,她靠在后座,掌心扣着包带,目光落在窗外的车流。
薄雾在柏油路上浮动,前方亮着红的车尾巴缓慢地滚动着,她的心跳也随之不规律地跳跃。
这一切,都似乎是在陪她等待一场即将要来临的,该死的审判 郁知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猛然偏头,侧抬起的双眸瞥见后视镜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唇上的肿胀是抹艳丽的红。
像是刚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郁知不敢再去看。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回去。
出租车停在目的地,付钱,推开车门,冷风灌进衣领。
郁知步履匆匆地走进大厦 缓缓吐出一口气,女孩将手指藏进袖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即将面对的一切。
门锁落下的声音被屋内暖气切割得极轻,郁知听见客厅里的钟表滴答作响。
小心翼翼地迈进去,鞋底沾着外边的寒气,郁知几乎不敢再走动,生怕自己像个入侵者,打破这里一丝不苟的秩序。
郁知闻到了香氛味,熟悉的沉木冷调,藏着尚未显现的风暴。
公寓里也没有开灯,百叶窗半开着,晨光从缝隙间细细地渗进来,将室内切割成一段段昏暗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苦涩的烟雾缭绕不散。
郁知的目光缓慢地扫过客厅,最终落在餐桌旁的身影上——程聿骁坐在那里,懒散地倚着餐椅,一手夹着支燃到过半的烟,烟蒂猩红,火光在指间闪烁,薄薄的烟灰堆积在烟身的边缘,一触即落。
餐桌上摆着早餐,可墙上的吊灯没有开,昏暗的晨色笼罩着一切,桌布上的影子被窗外若隐若现的天光拉得很长。
程聿骁垂着眼,眉骨被晨光映出一抹淡色。
他没有看她。
郁知的呼吸一滞,脚步僵住在玄关。
她没想过程聿骁会等自己。
她甚至不敢往前走。
身后公寓门合上的声音挺响的,郁知没来得及去管。
男人终于抬起眼。
——程聿骁没有动怒,没有质问,甚至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语气还是温和的。
“回来了。”
郁知垂在身侧的掌心蜷紧,窒息感涌上喉咙。
她声音干涩:“…嗯。”
程聿骁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孩,目光落在她手指无意识攥紧的包带上,随后是垂在身侧的腕骨。
那里红得要比嘴唇明显。
很暧昧的痕迹。
烟雾在男人眼底投下一道细微的暗色。
郁知看着程聿骁手指摩挲烟身的弧度,嘴唇不自觉地抿起。
她妄图藏住唇瓣上那抹明显的红肿。
几秒后,程聿骁抬手,拇指轻轻敲了一下烟灰缸的边缘,灰烬散落,火星熄灭,他慢吞吞地开口:“去换件衣服,知知。”
郁知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扣着掌心,喉咙发干:“什么?”
程聿骁没重复,拿起餐桌上的咖啡杯,靠在椅背,嗓音平稳:“知知,你应该清楚,我不喜欢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郁知的脸色瞬间更白。
他知道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编造一个合理的谎言,可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郁知张了张嘴,声音很小:“…我”
“现在。”程聿骁端起咖啡,指腹缓慢摩挲着杯沿,压住指尖的躁意 程聿骁的视线落在女孩沉默着走向卧室的背影,喉间的液体随之吞下。
他的耐心在凌晨已经宣告透支。
——他的知知从来没这么胆大过,连信息都不回,电话也不接,直到天亮才站在门口。
应该给知知点教训,让她彻底学会规矩才对。
程聿骁想。
可当女孩一站在玄关,他就只剩下厌恶。
——厌恶郁知身上的味道,不属于他。
知知站在门口,鞋都不敢换,眼神慌乱,手指轻微颤着,看起来很紧张,也很可怜。
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不是害怕,只是心虚。
多可笑,知知以为能瞒得住。
出轨的爱人最擅长这副姿态,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生怕露出更明显的痕迹。
程聿骁的手掌在瓷杯上握紧,眸色深沉得看不见底。
很好 卧室里很冷,暖气的温度没有渗进来,郁知站在衣柜前,脱下身上残留着异性气息的大衣,把自己塞进干净的布料里 餐厅的灯这次打开了,程聿骁的手指绕着咖啡杯沿转动,听见脚步声,偏过头,淡淡地扫了女孩一眼,嗓音低淡:“知知,过来。”
“该吃早餐了。”
郁知没有立刻动。
空气里的烟味还未散去。
她知道,程聿骁还在生气。
目光掠过空着的座位,郁知犹豫了一瞬,男人对面座位上的刀叉整齐地摆在盘子两侧,在等她落座。
“知知,过来。”男人再度重复了遍。
屈起指骨,程聿骁敲了一下桌沿,淡淡地偏了偏头,眼底的耐心快要殆尽。
可下一秒,女孩抬腿,低着头坐进了他怀里。
郁知没有选择坐在程聿骁对面的位置。
她走到男人面前,鞋尖贴着他的小腿,指尖落在他的肩膀上,最终在程聿骁不耐烦之前,抬腿跨坐在他身上。
程聿骁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女孩的体温透过衣料贴过来,他几乎要笑了出来。
这是知知认错的方式吗?
他的确是想看看,女孩打算怎么弥补过错。
然后,知知选了最愚蠢的方式。
——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知知还没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情人,却已经学会怎么用最柔软的方式试图脱罪。
——知知在勾引他。
程聿骁的另一只手从餐桌上抬起,掌心贴着郁知的后腰,缓慢地收紧,将她往怀里圈紧了些,拿起刀叉,切了一块可颂,黄油与果酱薄薄地涂在表面,慢条斯理地送到女孩嘴边:“张嘴,知知。”
也并不是全然没有效果。
郁知的视线落在那块可颂上,呼吸有些混乱。
烟味附着在食物上,果酱的甜腻里掺着淡淡的焦苦气息。
某种无意间制造的残忍。
但她只迟疑了不到半秒,张嘴咬掉一口,黄油的气息滑入口腔,胃里翻腾着钝钝的烟草气。
不好吃。
程聿骁看着郁知缓慢地咀嚼,吞咽下去。
女孩是不适的,但不敢在他面前皱眉 “好吃吗,知知。”
“好吃。”
看起来,知知很讨厌有异味的食物。
男人低眸,目光停留在女孩苍白的唇色上,抬手抹去她嘴角的果酱,指腹的温度夹杂着淡淡的焦苦味,钻进女孩鼻腔里。
程聿骁从不在用餐时抽烟。
烟雾沾在食物上,味道会变得呛人,不滥抽烟,是他长久以来的个人习惯。
可今天,他什么都没管。
烟灰落下,散在餐桌的白瓷盘旁,细小的焦黑烟末落在银质刀叉的边角,将一贯精致的早餐破坏得彻底。
那是被他蓄意破坏的秩序。
他本来没想惩罚女孩的。
可他的知知总是很可怜,尤其是在每次的惩罚中。
嘴硬,逞强,哪怕是趴着在床上挨肏,也是不发一言,肏得狠了,委屈地红着眼眶,撅着屁股躲,像一只被欺负到无路可退的小猫。
真的很欠肏啊。
他一向选择纵容她,习惯了去哄,即便知知偶尔不听话,他也能耐着性子把她哄回来。
这次,也该是这样 程聿骁甚至想过,等女孩回来,他或许可以给她点仁慈。
知知太娇气,扛不住真正的惩罚,所以,可以哄着肏,教训完就算了,只要知知表现的乖一点,他可以勉强纵容她这次越矩。
可惜,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他的知知,是个不忠的女孩。
身上沾了别的男人的味道,留着别人触碰过的痕迹,坐在他身上,妄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聿骁的眸底微沉。
——他的知知,是会撒谎的骗子。
——不知羞耻的小荡妇 “知知,再吃一点”
郁知呜呜着在嘴里发出不解的抗议,嘴里满是食物的味道,黄油的香气混着浅浅的烟味,腻得发苦。
她已经被喂了十分钟了。
好几块可颂已经下了肚,可程聿骁的耐心似乎还未用尽,骨瓷餐刀划过盘子,切下一块更小的薄片,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刀叉已经递到唇边。
“张嘴。”
郁知嗓音哑着,鼻腔里带着一点憋闷的呜咽:“我、我不吃了……”
程聿骁没说话,握着她后腰的指腹摩挲着那一块被迫裸露的肌肤。
郁知睫毛颤了颤,嗓音不安地低了点:“我真的……吃不下了”
程聿骁看着她,眼神平静,手指却更往下压了一分,薄片再次送进郁知口中。
郁知的指尖扣紧了程聿骁的袖口,胃里已经撑得发胀,吞咽时带着细微的呜咽。
“呜为为什么我真的饱了不不要再喂了”
程聿骁只说:“知知,你该多吃一点的。”
她还不明白吗。
犯错的孩子,该吃顿饱饭,才有力气去认罚。
第二十九章 罚跪
黑暗让时间失去了意义。
郁知跪趴在缎被上,双眸被黑色绸缎眼罩蒙住,肩膀裸露在空气中,膝盖抵着床面,微张着唇喘息。
她快撑不住了。
这是郁知在床上“罚跪”的第四个小时。
家居裙松垮地挂在身上,单薄的布料轻松就能推到腰间,露出笔直而被迫弯曲的双腿,以及敞着的,轻微收缩的穴口。
裙摆布料在她胸乳处摩擦,内裤半褪在膝弯,堵着纸团的红软逼口精斑干涸。
她的世界被封闭在这层黑色的绸缎之下。
周遭的一切感官感受都变得不那么真实,唯独时间在切实地提醒她,她还在黑暗中,压迫得她呼吸困难 由于长时间跪趴,光裸的双膝皮肤已经被摩擦到发红,酸胀和麻木交错。
身体的疼痛是其次,真正让郁知煎熬的是这漫长无声的等待。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半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久?
她只知道,自己和程聿骁在餐桌上就做了一次,不到一个小时。
——在胃里被填满,胃撑得难受到不行,程聿骁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道:“最后一口,知知。”
郁知抿唇,强忍住反胃的不适,勉强张嘴咬了一口。
还没咀嚼完,郁知就感觉到腰间男人的手臂慢慢收紧,将她整个人抱得更紧。
程聿骁的气息落在她耳侧,浓郁的烟草味渗进鼻腔。
他说,知知,一点都不乖。
郁知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挣扎,想推开他,可程聿骁却顺势将她抱起,直接把她按在餐桌上。
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背贴上冰凉的桌面,程聿骁的手掌已经顺着她的腰线滑下,将换好的家居裙轻而易举掀到腰际。
身下骤然一凉。
——内裤被男人的指尖勾着褪下,双腿被迫分开,露出湿软的穴口。
——郁知瞳孔骤缩,呼吸混乱:“程聿骁,你——”
——“啊——”
没有任何润滑, 程聿骁肏了进去。
痛痛痛!!痛死了!!
眼泪是瞬间就流出的,郁知痛的几乎开不了口。
——所有的话语被堵在男人近乎粗暴的吻中。
......
程聿骁俯身,贴着她的耳侧,手摸上她的小腹,热度不低,嗓音低沉:“知知,不是吃不下了吗?”
“可是,我看知知吃得很好呢。”
程聿骁掐着女孩的腰将人从餐桌边拖向自己。
逼穴深处挤入不属于甬道尺寸的鸡巴。
“一点,一点的,知知全部都吃进去了呢。”
男人一点,一点的,将女孩钉在自己的性器上。
说话间,程聿骁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点随意的笑意。
这场失控在餐桌上燃起,暗火终止在卧室。
程聿骁本来不该停下的。
当他将女孩抱进卧室,将人按在床上,家居裙被掀到胸口,唇含住那早已因为情动而挺立着的粉嫩乳首,视线落在她锁骨下那片淡淡的痕迹上, 动作停住了。
整个房间的气息瞬间凝固。
郁知弓起的身体僵住,意识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时,心跳猛地一滞。
程聿骁没有说话,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道痕迹,似乎是在确认。
忽而,他轻笑了声,嗓音低哑:“挺能耐。”
郁知脸上还泛着薄红,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松开了她。
面上淡漠,瞬间抽离了所有情绪。
极其突然。
程聿骁的表情淡得可怕,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拿了一条黑色的绸缎。
毫无预兆地扣在郁知的眼睛上。
视线被蒙蔽,郁知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连呼吸都在这瞬停止住了。
她试图看清程聿骁的情绪,但黑暗把她彻底隔绝。
还在往外流液体的穴口被干巴巴的纸张塞住,手掌落在她的屁股上,带着冷漠的警告,扇了两下,臀肉立刻浮现红印。
“跪好。”
这是程聿骁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两个字。
冷漠,不容质疑。
全然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在她耳边亲昵地喊她知知的影子。
.....
腰部下塌,郁知没撑住。
她清楚明白自己违约了,也知道在这场交易里,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她也想过道歉,可程聿骁根本不给她机会。
只用这漫长的沉默让她清楚。
——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郁知咬着唇,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
可黑暗吞噬了一切,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 郁知的耐性一点点被消磨。
疼痛、不安、羞耻感交错着压在郁知的肩膀上,到最后,她甚至有点麻木。
郁知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在这场协议中,她毫无疑问地,是劣势的一方。
虽然她在亲手签下“补充协议”时就已经想到类似今天的处境。
但她真的没想到,程聿骁会让她跪这么长时间。
......
又跪了很久。
麻木过后,滋生出的情绪或许是愤怒。
否则,郁知为什么会觉得有点想骂人。
——程聿骁到底想干什么?
郁知自认为秉持着相当良好的契约精神,既然确实违约了,她可以认错。
骂就骂,想罚就罚。
结束也可以的,可为什么要让她在这里跪着。
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跪趴在床上。
干等着?
胸腔里被无形的情绪堵住,郁知心底缓缓浮现出两个字:傻逼。
程聿骁,傻逼。
应该骂出来的,她也打算这么做。
郁知真的很想骂人。
可当她终于忍不住张口,想要讽刺地开口时,喉咙里溢出的却不是冷嘲热讽,而是一声短促的,几乎带着哭腔的哽咽。
郁知的嘴唇颤了一下,呼吸猛地乱了。
她居然哭了。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郁知没想哭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长时间的黑暗,疼痛,让她的身体比理智更先一步溃败。
泪液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顺着脸颊滑进眼罩里,湿漉漉地贴在眼睛皮肤上,打湿了被蒙在眼上的丝缎,沾湿了她的脸颊。
屈辱得要命。
真的是......要疯了。
郁知垂直的睫毛潮湿,颤动了下,随即紧紧咬住下唇,不愿意让自己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眼泪依旧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
只是太累了,太疼了,被黑暗折磨得有些失去耐心,所以才会不小心流泪。
郁知想。
可程聿骁一定听到了。
她听见了脚步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依稀能分辨出是从卧室门口慢慢地走近的脚步声。
随后,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第三十章 溃败
郁知感觉到程聿骁的气息,烟草味裹着一点冷意,熟悉又压迫。
轻抬起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郁知很轻地喊了一句:“程……聿骁?”
她本来是想骂他的。
一秒,两秒,郁知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
程聿骁坐在客厅里,长腿交迭,指尖夹着根烟,另一手摩挲着烟盒,抬眼,目光瞥在床上跪着的女孩身上。
——郁知半跪趴在那里,已经四个小时了。
女孩没有出声,开始时,背脊还勉强挺直,后来手指一点点发白,膝盖发麻,肩膀微微发抖。
最终,她低着头,腰也塌了下去。
没人能撑那么长时间。
程聿骁没有出声,也没有动。
——他在想,他是不是该结束这场交易。
郁知夜不归宿,他本不该在意成这样。
“狠狠惩罚”一次,是他能想到在这件女孩背叛他,不忠的丑事中最好的结局。
他以为自己不会在乎。
可当在卧室看到女孩锁骨上的吻痕,他停下了动作。
灯光太亮,那片痕迹刺目得像是在讽刺什么。
程聿骁握着郁知腰的手指收紧,眉眼沉了下来。
——他有洁癖。
不仅是生理上,心理上也是。
他一向讨厌脏乱,厌恶一切超出掌控之外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程聿骁没法不在意。
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染指。
他向来冷漠理智,最厌恶毫无意义的情绪浪费,更不会为了一个女孩去产生任何波动。
哪怕他曾经为了让郁知能乖乖呆在他身边布局过很长时间。
所以,他结束了这场未完的情事,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即便是走出卧室,程聿骁仍然觉得自己浸泡在燥意里,情绪沉得压不下去。
程聿骁解开衬衫扣子,视线沉沉地盯着桌上的打火机 结束这场交易,甚至让郁知彻底从他的生活里剔除。
可以直接让她滚,也可以让她自己识趣地消失。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程聿骁甚至已经想好了开口的话。
——“到此为止。”
他可以无声无息地抽身离开,不再管郁知,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可他仍然坐在这里,没有走。
等什么?等郁知求他?等她后悔?还是等她彻底崩溃?
程聿骁不知道。
他只是听见卧室有微弱的泣音,把没抽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迈步走过去。
他站在床前,看见黑色布料下遮住的湿漉漉的水痕。
女孩听见他走近,抬头,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指尖在床单上不安地收紧 程聿骁本应该在这时候开口的。
该告诉这个蠢笨的女孩,游戏结束了,违约的代价就是她被抛弃。
她该滚了。
可他只是看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张了张,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试探。
然后,郁知喊了他的名字。
“程......聿骁?”
女孩眼睛被蒙着,手在床上摩挲着撑起身体,仰起头,像是无意识地在去找他所在的方向。
郁知没有喊错任何一个字,却莫名让程聿骁心里一阵烦躁。
他站在那里,眉眼微低,看着她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胸腔里那点压抑已久的情绪逐渐攀升。
郁知在哭。
可她为什么哭?
他不信她有愧疚,更不信她后悔,她不是那种人。
郁知爱钱,理智,最擅长的就是衡量利弊。
她有什么资格喊他?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违约了,她爱钱,愿意为此妥协,但从不主动为任何人低头。
可她在哭。
眼泪浸湿了女孩眼上的绸缎,肩膀轻轻发抖,脆弱得像是无路可退的困兽。
小声的,带着一点哭腔,不确定,掀起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摆动,白嫩的胸乳在空气中轻晃。
......
“程.....聿骁.....”
女孩再怯怯地喊了声。
......
程聿骁盯着茫然无措跪在床上的女孩,忽然觉得,郁知这副模样,甚至比那些没用的眼泪还要可笑。
——她的每个细胞都在勾引他。
她哭着喊他的名字,乖乖地跪在这里,乖顺得不像话。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程聿骁唇角勾起一点模糊的弧度,低笑了声。
——知知怎么还在勾引他呢。
可知知明明是个不忠的情人。
她身上还带着别的男人的痕迹,她从未真正服软过。
但偏偏,知知用最无辜的方式,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程聿骁眯着眼,喉结微动,舌尖抵了抵上颚,低笑了一下。
他该放手的,他应该说“结束”,但当他低头看着郁知微微张开的嘴唇。
他想亲她。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程聿骁已经俯身,扣住郁知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
女孩的眼泪流得更急促,沾湿了他的衬衫。
程聿骁察觉到她的颤抖,手掌顺着后颈往下,轻轻按住她的腰,稳住她发软的身体。
郁知轻轻呜咽了一下,指尖收紧,无措地攥住了他的衬衫衣角。
一吻毕,程聿骁的吻落在郁知的侧脸,耳垂。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现实,知道她身上还有别的人的痕迹,可他却还站在这里,甚至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
——知知在勾引他,所以,他有理由吻她。
他慢条斯理地舔去她唇角的泪水,手指拂过她被泪水打湿的眼罩,低声问:“知知,要不要解开?”
郁知:“......”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脾气,明明这时候,她应该回答的。
半晌,郁知憋着气,咬牙低声道:“……有本事就跪死我。”
程聿骁:“......我舍不得。”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眼罩,将那片被泪水浸透的黑色绸缎取下。
郁知睫毛轻轻颤抖,适应着忽然涌入的光线,眼角红了一片。
她看见了程聿骁。
他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她,表情冷淡,手还停在她的脸侧,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下颌。
郁知的眼神还是有些失焦,鼻尖发红,喉咙里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
她狠狠地吸了口气,憋着最后一点劲,哑声骂了一句:“……程聿骁,你个傻逼。”
然后呢。
是不是该扇他一巴掌,或者继续痛骂他一顿。
郁知死死地瞪着程聿骁,呼吸有点发抖。
她想要推开他,可她动不了。
脸被人捧住。
程聿骁低头,再度吻住她。
郁知的呼吸乱了一瞬,肩膀轻微颤抖,嘴唇被男人温热的气息覆盖,带着压制和侵占的意味,不容她逃开。
她没有推开他。
手指攥紧了床单,身体僵硬了一秒,随即被程聿骁掌控着一点点放松,呼吸变得紊乱,思维也变得混沌起来。
郁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说,她根本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任由程聿骁亲她。
她讨厌他,她甚至想狠狠地咬他一口,可她只是被动地被他吻着,唇齿间被他侵占,眼睫轻颤,呼吸一点点被夺走。
程聿骁的手掌顺着她的后颈滑下,扣住她的腰。
被吻得迷迷糊糊间,郁知听见程聿骁在她耳边开口。
“所以,知知,今晚还可以做吗?”
“...滚。”
她的嘴唇还贴着他的唇。
第三十一章 谈判
这几天,程聿骁没让郁知下床。
郁知嘴上说着“滚”,但最终还是被他压在怀里肏,沉沉地吻着,咬着。
肏得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程聿骁比平时更要命,似乎是要彻底抹去她身上的一切痕迹,不给她喘息的余地。
她被折腾得腰酸背痛,每次想逃,都被他捞回来圈在怀里,低低地哄着,声音懒散又压抑:“知知不是讨厌我吗?再说一次让我滚?”
怎么会这么记仇。
......
到最后,郁知被程聿骁折腾得彻底没了力气,几乎是无奈地妥协,窝在他怀里,任由对方给自己清理身体。
顺便又有得没得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痕迹。
郁知的眼尾湿红一片,嗓音很轻,带着倦意:“是我错了行不行。”
“...别再继续了。”
她只觉得生气中的程聿骁太可怕了。
在她背后啄吻的男人动作停了一瞬。
随后轻笑了声。
程聿骁生气的时候,不会发作,情绪的出口通常只有两种——酒精或尼古丁。
沉默着喝酒,或者点烟,抽一整夜。
烟雾裹住情绪上的躁意,酒精烧过喉咙,情绪就能被压回去。
以前,他以为自己只需要这两样东西。
可在郁知身上,他找到了另一种方式。
一种比酒精更烈,比尼古丁更上瘾的方式。
——性。
原始又暴烈,直截了当地吞噬一切混乱。
肏郁知比抽烟喝酒来控制情绪要更管用。
怒火烧到极点的时候,程聿骁不想骂她,也不想把她赶走,他只想把她按在床上肏。
郁知会哭,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
他抓着她的腰往下肏的时候,那股憋着的火气就一点点消下去。
女孩又倔又不肯服输,每次刚开始都死咬着不求饶,可身体比嘴巴诚实,咬着被子喘气呜咽的时候,比什么道歉都好使。
程聿骁以前觉得性和情绪没什么关系,可在郁知身上,他发现,这东西比什么都能让人冷静。
情欲,比戒烟戒酒还健康。
程聿骁看着她,懒懒地笑了一下,轻轻拂过她汗湿的发丝,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角,嗓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餍足道:“不闹了?”
郁知懒得理他,闭着眼,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你就是个疯子。”
程聿骁勾了勾唇,没有反驳。
她是被他彻底圈住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痕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程聿骁也不会允许她有。
......
隔天清晨,郁知仍旧窝在程聿骁怀里,手里捏着一片吐司,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食欲不大,纯粹是被他摁着吃。
这几天,她简直是被程聿骁按着翻来覆去地肏, 屁股痛得要死。
不过,对方的怒气总算是消没了。
......
郁知半梦半醒地听男人低声跟她说话。
程聿骁揽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腰侧的软肉,语气随意:“放假了,知知要不要跟我回香港?”
郁知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手里还捏着半片吐司,半晌才慢吞吞地抬起头:“……什么?”
程聿骁像是没察觉到她的迟疑,随手替她理平衣领的褶皱,声音平淡:“本来几天前就想跟你说了,可惜知知没回来。”
“但现在有时间了。”
郁知咬着吐司,没出声。
“这两年马会那边热闹,年赛的包厢都订满了。”
“赛马那天我爸妈应该也会在。”程聿骁低眸看她,随口道,“带你去看,要是感兴趣,可以下注几场。”
“赢了的红利归知知,输了就当给马会做慈善。”
程聿骁语气平淡,像是在规划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假期。
“上个月中环开了家新俱乐部,几个朋友在那边玩得挺凶。”程聿骁说,“不过知知应该不喜欢那些场合,可以不去。”
“呆在家也好,去深湾住几天,阳光不错。”
“过年家里会聚在一起吃饭,长辈喜欢打牌,气氛还行,红包不少。”程聿骁嗤笑了一声,手指点了点郁知的鼻尖,“你会喜欢。”
郁知放下吐司,撑着程聿骁的手臂在他怀里坐直一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我不去。”
程聿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嗓音淡淡的:“嗯?”
郁知低着头,抿了抿唇,嗫喏着找理由:“…我弟还在纽约。”
“虽然他就待几个月,但我妈说了,我得看着他。”
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
程聿骁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的:“然后呢?”
郁知的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声音更小了一点:“而且……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想趁着放假找个公司实习,美化美化简历。”
程聿骁盯着她,没说话。
他的眼神太沉,沉得让郁知心里发慌。
她知道,程聿骁很介意郁瓒 其实根本不用提郁瓒,可她下意识地就说了。
她甚至知道,这个理由本身就站不住脚。
她巴不得离郁瓒远一点,实习的事情更是敷衍的借口。
程聿骁每个月给她那么多钱,谁还会想去给人打工。
她不知道那跟着程聿骁回香港过年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那是一个她控制不了的地方。
况且,她以什么身份去?
像程聿骁这种有钱得可怕的家里那些个长辈.....
想想都可怕。
豪门生活,不敢想,看看就好了。
程聿骁的世界是极致的精致与享乐,没人会不喜欢。
可她不想去。
或者说,她本能地不想踏入程聿骁真正的世界。
她觉得危险。
程聿骁的指尖攀上郁知的下巴:“知知,你是不是在逃避?”
这个人不信她。
郁知诚恳摇头:“没有。”
“我真是这么想的,协议里不是也说了,我要是有想做的事情可以跟你申请。”
说着,郁知仰头看他,对上男人半眯的眼,眸色是点点情欲被满足后的慵懒和餍足。
程聿骁心情看上去不错。
程聿骁垂眸看着她:“所以,知知在跟我申请?”
郁知忙不迭点头:“嗯嗯。”
趁着程聿骁心情好,她必须想办法拒绝掉。
卧室窗外的光线很淡,透过落地窗映进来,落在郁知的侧脸上,柔和的光晕映得她的侧脸线条柔和。
女孩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是有些理直气壮的。
程聿骁盯着她,郁知一本正经地在他制定的“规则”里和他谈判,嘴硬得可爱。
俯身,程聿骁在郁知唇上轻啄了口:“考虑考虑。”
郁知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知道程聿骁说“考虑”不代表就会答应,但他愿意松口,至少是个好信号。
第三十二章 安排
实习的事情在晚上有了眉目。
此时,郁知坐在客厅里装模作样地翻着简历,听见书房的门被推开,抬起头,看到在里面待了一个下午的程聿骁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郁知本能地有些紧张。
程聿骁没说话,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坐在她身边,抬手解开几颗衬衫纽扣,似乎有点不耐。
郁知盯着他,看了两秒,忍不住试探地问:“…程聿骁,你怎么了?”
程聿骁靠在沙发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开口:“知知不是想去实习?”
郁知点头:“嗯。”
程聿骁侧眸,看了她一眼:“陆琛那边缺人,去他公司。”
“陆琛?”
这个名字在郁知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试图在记忆里搜索这个人,眼神里浮现出疑惑。
她的社交圈很简单,程聿骁的朋友她更是几乎不认识。
陆琛?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程聿骁凑近捏她的脸:“知知见过他的。”
见过?
郁知想了半天,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年轻男人,在程聿骁的社交圈里,被他的朋友们称作“陆总”的男人。
好像之前见过他两次,但对方压根没正眼看过她,次次都无视自己。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叫什么。
程聿骁看着郁知的表情变化,淡淡一笑,手指依旧捏着她的脸,低声道:“想起来了?”
想不想得起来是例外。
郁知问:“你会同意让我一个人去实习?”
“香港那边有事,明早机票。”
怪不得。
郁知“嗯”了声,垂下头,犹豫道:“你说的......陆琛,这个人好像脾气不是很好。”
“都不理人的。”
程聿骁:“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
程聿骁没有继续逗郁知,而是慢慢地把她圈在怀里,像是随口介绍一样,说起陆琛的背景。
“他本科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目前是斯坦福在读博士,主攻金融工程,复合计算和高频交易。”
斯坦福博士。
郁知没想到,那个无视过她两次的男人,不仅是程的合作对象,还是个博士。
学生?
一身的西服和那冷漠得要死的表情,谁能看得出来。
程聿骁低头看着她,继续缓缓道:“2010年他还在备考,同时已经跟进芝加哥的一家自营交易公司实习,开始真正意义上接触高频交易。”
她微微蹙眉。
程聿骁继续道:“2011年,陆琛进了Two Sigma,主要做量化策略。”
她抬头看程聿骁,皱了皱眉:“他.....多少岁啊?”
郁知印象中这个姓陆的男人很年轻。
“二十七。”程聿骁低头,看着女孩逐渐睁大的眼睛,轻笑了一声,“很意外?”
郁知:“……”
二十七岁,沃顿商学院毕业,斯坦福的博士,Two Sigma。
这几个词是怎么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
同样是金融方向的,虽然是她的辅修课程,但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程聿骁懒懒地笑了一下,手指轻轻地在她后颈处摩挲:“不过,他觉得给别人打工没意思,去年年初开始拉资金,正式做自己的基金。”
郁知:“他自己开对冲基金?”
程聿骁:“嗯,自己招的团队,到现在也快一年了,做得不错。”
“陆琛团队的基金主打市场中性策略,避开大盘波动,靠高频交易和算法套利,收益稳定。”程聿骁散漫地说,“去年市场行情不好,传统基金普遍回撤,但他们年化收益稳定在20%以上。”
郁知怔了一下。
20%以上的年化收益率,在基金行业已经算是极为亮眼的成绩了。
更何况,这只是他们创业的第一年。
“去年第四季度,有家老牌对冲基金直接投了他们近5000万美元的资金,几家金融机构也在接触,估值很快就会上去。”
一年,20%以上的收益率,机构主动投钱,5000万美金投资。
程聿骁讲得随意,郁知听得有点懵。
郁知盯着他,眼神甚至有点开始变得迟钝:“…这不是创业公司?”
程聿骁:“知知,怎么会不是呢。”
郁知沉默了一秒,抿了抿唇,缓缓吐出句:“…但听起来像华尔街神话。”
这种履历,这种成绩,放在任何一本金融杂志里,都可以直接拿去做封面人物了。
她原以为自己准备在程聿骁面前糊弄过去的实习......就算是要跟金融有关,也应该是在一家普通的金融机构打杂,顺便美化简历。
但现在……
她感觉,自己是被程聿骁丢进了一个起步就站在行业顶端的创业公司。
程聿骁低头亲了亲郁知的脸,“知知去这家公司实习,简历还会不好看?”
郁知被吻得耳朵有点痒,偏过头避开了一点。
她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所以,陆琛很厉害。”
程聿骁眯眼,手指捏着她的手心:“很厉害,但他脾气算不上好。”
郁知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小声问:“我去实习,他会同意吗?”
程聿骁:“他不会拒绝。”
郁知指尖轻轻摩挲着沙发边缘,有点迟疑:这种公司,应该不会缺像我这样的实习生吧。”
她实操经验为零。
程聿骁轻笑了一声,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语气暧昧:“当然不会。”
郁知偏头,对上程聿骁注视着她的双眸,里面没什么情绪波动。
“但你不是普通实习生,知知。”
郁知的心微微颤了一下。
头顶吊灯撒下的光泽柔和,窗外的纽约夜色沉沉。
郁知很清楚程聿骁是什么样的人。
——看似懒散,实则掌控欲极强,从不轻易让自己走远。
之前被禁锢在公寓的一个月里,趁着程聿骁不在,她悄悄离开过一次,但也不过是去了学校。
不出半个小时,程聿骁把她从图书馆拎走,丢回他的床上。
他不愿意让她“离开”他的世界,甚至连她去趟便利店,都得先经过他的同意。
可这一次,他主动让她去实习,还是听起来就很厉害的团队。
郁知抵在程聿骁肩上的指尖缓缓收紧,她缓缓垂下头。
这不像他。
这太不像程聿骁了。
郁知迟疑:“程聿骁,你真的让我去?”
“不然呢?”
郁知怔了怔,没说话。
程聿骁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知知辅修金融,跟这个团队适配度很高,想美化简历,想回国进大厂坐办公室。”
手指捏住郁知下巴,让她抬头直视他:“那就去真正的市场看看。”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耳侧,嗓音沉缓而温柔:“知知,不是想实习吗,想学东西吗。”
“那就去,知知。”
“去学点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郁知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抬手,程聿骁捏住她的下颌,锋利的眉眼中是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不想去?”
他低头看着她,眸色偏深,像是有些意外:“知知不是一直想有个完美的履历?”
郁知嗓音很低:“…可我不懂这些。”
程聿骁目光沉了几分,手指顺着她的下颌滑下来,落在她的脖颈上,那处的皮肉淡薄,低声道:“不懂,就学。”
程聿骁声线很淡,甚至有点漫不经心:“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信息。”
“比起花时间读MBA,不如去资本市场看看,学会怎么让钱流进自己手里。”
程聿骁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嗓音沉稳:“知知要进大厂?回国坐办公室?”
“那就先看看,真正的资本,是怎么玩的。”
郁知看着他,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点。
她知道,他在说的,不仅仅是一个实习。
“钱、资源、人脉、信息流。”
“这些,才是你该学的东西。”
程聿骁垂眸,嗓音低而缓:“而不是每天想着回国打工,给人当螺丝钉。”
郁知还想垂死挣扎:“…可我只是辅修金融。”
她在这个领域,只学了点皮毛,连真正的市场操作都没接触过。
“知知,以为自己要做什么?”
“是让你去学,不是让你去救火。”
他伸手揽住她,把她整个人带进怀里,手掌顺着她的后背缓缓滑下:“慢慢学,不急。”
郁知被他圈在怀里,耳朵微微发烫,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点。
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好说得了。
比白给的金钱更可怕得是送到眼前的资源。
哪怕她辅修金融,哪怕她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在程聿骁面前,在他描绘的世界里,郁知还是觉得自己太浅薄了。
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个机会,她应该要抓住的。
“去吧。”
程聿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亲亲她的唇角,嗓音低哑:“这次,我不会拦知知。”
沉默了几秒后,郁知缓缓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手指收紧,无声地点了点头。
“乖。”程聿骁揉揉郁知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坐了会儿,没人再开口。
......
“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跟知知说这些。”程聿骁埋在郁知颈窝的呼吸薄热,开口。
“那为什么要提前告诉我?”
“因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会见到很多新东西。”
“如果没人提醒,知知会被人骗的。”程聿骁抱起郁知,走向卧室。
“...我哪有那么笨。”郁知用手去推程聿骁。
程聿骁顺势将郁知放在床上,轻轻地去吻她的唇瓣。
“嗯,知知当然不笨。”
第三十三章 陆琛
2013年初,纽约金融区。
冬日的晨雾尚未散去,街道上人来人往。
“紧张?”
郁知抿了抿唇,没回答。
程聿骁语调散漫:“不用太担心。知知只是来实习,又不是来做交易员。”
郁知瞪他一眼,程聿骁唇角弯起,眼尾勾出点慵懒的笑意。
“整个十,十一层都是陆琛的,团队规模不大,核心成员不到二十人,这些人背景都是华尔街顶级投行或对冲基金出来的精英,平均年龄不超过35岁。”
电梯的楼层数字缓缓上升,整个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还有金融机构特有的冷冽气息。
资本的味道,和普通公司的办公楼不一样。
当“10”的数字亮起,电梯门打开。
郁知站在电梯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几十台交易终端整齐排列,每个交易员都戴着耳机,专注地盯着屏幕,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交易员们坐在开放式的办公区,多屏显示器跳动着市场数据,墙上的电子屏实时更新着市场波动。
郁知跟在程聿骁身后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她扫了一圈,还没找到那个无视她两次男人的身影,便听到声低沉的男声:“程聿骁,你来得太早了。”
郁知循声望去,一道颀长身影站在光影交错的窗口前。
——陆琛。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男人身上,光影淡疏,光线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陆琛浑身散发着金融行业特有的冷感和距离感,手里转着一支笔,神色冷淡而专注。
他穿着件深色衬衫,袖口处挽起,露出一截清瘦冷白的手腕,五官锋利,眉目沉静。
在郁知眼里,这张脸一点都不像二十七岁。
极其成熟的男性面孔。
他的气场太冷,与整个没什么人情味的极简办公室融为一体,像是一座沉稳的交易机器。
程聿骁低笑了声,手指搭着郁知的肩膀:“不早,今天是知知第一天来这。”
闻言,男人抬眸。
——冷漠的审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陆琛终于把目光落在郁知身上,眉眼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她?”
仅一个字,郁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声音反正听着不重,对外人惯有的冷漠距离感。
程聿骁笑容不变,点头。
“职位。”陆琛没有多问,语气简洁。
“助理。”程聿骁懒懒地开口。
“帮我照顾好她。”
陆琛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似是在思考,随即淡淡地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他低头,继续忙自己手中的工作,连一句话都没有。
郁知的到来,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郁知站在原地,没说什么。
她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毕竟她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取悦谁的。
她会秉持着一个员工的基本态度,等着“上司”安排。
但程聿骁显然并不急着让她进入工作状态,他轻拍她的背,声音散漫:“知知,去送送我。”
还没等到上司安排她干活,先等到程聿骁安排她了。
但她懒得跟他争,跟着他离开。
两人走到楼下,街道上的风有些冷,程聿骁站在路边,低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不舍得?”
郁知面无表情:“你让我送的。”
“知知又这么冷淡。”程聿骁装似叹息。
下一刻,抬手扣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郁知本能地要躲,还没来得及说话,程聿骁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街道上车流缓缓,人影匆匆,而程聿骁毫不在意地加深这个吻。
郁知蹙眉,推了他一下,没推开。
程聿骁从来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个吻又缠又深,直到她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程聿骁才松开一点,嘴角带着懒洋洋的笑:“进去吧。”
郁知没走,顶着被吻得略微泛红的唇:“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聿骁靠近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很快。”
他没正面回答。
郁知被迫仰起点头,抬眼,视线却在无意间瞥向公司大楼,下一秒。
——她的目光一滞。
10楼的落地窗前,陆琛站在那里,低头看着他们。
——他看见了。
郁知也不知道自己视力为什么会这么好,一眼就看到了陆琛所在的位置。
他站在窗前,目光平静,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风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郁知心里毫无波澜,随手理了理围巾,语气淡淡:“走了。”
她转身进公司,连看都没再看楼上。
谁在看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去上班了 郁知回到上司的办公室,原本想着主动找陆琛交接工作,结果还没靠近,对方已经抬眼淡淡扫了她一眼。
片刻后,他淡淡收回目光,随意地开口:“Ethan。”
五秒后,一个人从办公区跑出,敲响了办公室门。
——Ethan,华裔,戴着黑框眼镜,身材胖胖的,穿着宽松的衬衫,手里端着杯咖啡,嘴里叼着半根能量棒。
陆琛声音平淡:“带她熟悉一下。”
然后,他收回视线,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郁知:“……”
这个人怎么做到的?这么远,他怎么听见的?
况且,说好得照顾呢?
这人答应过程聿骁的吧。
郁知站在原地,看着陆琛冷漠的背影,突然想起了程聿骁之前说过的话:“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现在,她信了。
Ethan倒是笑着冲她点头,不流利的中文带着明显的美式口音:“郁小姐,跟我走吧。”
郁知眨了眨眼,看着这个明显比整个办公室都“松弛”的青年,终于意识到,这家基金公司看上去很精英,但内部氛围比她想象的更让人意外。
Ethan带着郁知走出去,看了她一眼:“你表情挺冷的啊。”
他随口调侃:“怎么?怕老板?”
郁知:“?”
Ethan拍拍她的肩,略显豪放的安慰:“没事,别被陆那张脸吓到,他就那样,天生冷漠,跟机器人没什么区别。”
郁知想说,她没有。
但对方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
从交易员区到研究员区,再到会议室和茶水间,Ethan边走边介绍,一点都不给她开口的空隙。
“这边是交易员区,盯盘、下单、写策略,压力大得随时能死”
“那都是研究员,负责市场分析,基本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泡在数据里。”
“会议室?很少有人愿意进去,除了被老板训话的时候。”
“茶水间——”Ethan指了指角落,“咖啡是免费的,但别指望有人会帮你加奶。”
郁知一边听,一边观察着这家年轻化的基金公司。
团队不算大,但每个人都忙得像是随时在战场上厮杀,要么盯着市场波动,要么在多屏电脑前敲代码,整个空间里弥漫着咖啡、快餐、还有压力的气息。
确实是资本地狱。
郁知经过一个白男程序员时,看到他边吃披萨边debug,还顺手接了个交易员的电话,回了句:“妈的,服务器又崩了?”
比她想象的公司氛围还要生猛。
“这就是你的位子。”
Ethan把她带到一张靠窗的办公桌前,桌面还算整洁,一台双屏显示器的笔记本电脑摆在正中间,旁边还有公司内部的电话机和笔记本。
至少,她还有电脑。
郁知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了一圈办公环境,发现自己是整个交易室里最安静的存在 郁知摸了摸键盘:“我的公司账号?”
Ethan咬着能量棒,飞快地敲了几下键盘,登录公司内部系统,问:“邮箱?”
郁知报了她提供给程聿骁问她要的邮箱号。
Ethan敲进去,按了回车。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一条红色系统提示:[ACCESS DENIED] ——权限不足。
郁知沉默了两秒:“我……没有账号?”
Ethan看着屏幕,也懵了,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的提示。
他咂咂嘴,耸肩,表情滑稽:“看来是老板的安排。”
他偏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完全不意外:“他只让我带你转转。”
郁知:“……”
所以,她连登录公司系统的权利都没有?
她冷静了一下,试探着问:“那Bloomberg的账号呢?”
Ethan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郁知再度沉默。
他又敲了几下键盘,一通操作,结果屏幕上干干净净,系统里根本没有郁知的名字。
Ethan慢悠悠地朝郁知丢了两个字:“没有。”
郁知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淡定地吐出一句:“所以,我是个摆设?”
Ethan耸肩,冲她眨了眨眼,笑得很无辜:“至少你还可以喝免费的咖啡。”
他指了指不远处交易员的工位:“你看,Gary刚进来的时候,连桌子都没有。”
这算什么团队文化?
郁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屏电脑,发现自己目前唯一能打开的应用是Excel和浏览器,其余的金融交易软件,数据库全是灰色锁定状态。
Ethan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她桌子边沿,说:“你是助理,工作内容嘛……一般来说,应该是帮陆跑会议纪要、收集数据、做表,偶尔帮忙订外卖。”
“但介于你是老板朋友介绍来的人,这个职位可能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毕竟,老板助理的工位,一般不在这。”
郁知撑着下巴,思考了会儿,目光落回Ethan身上:“新人默认是废物?”
Ethan笑了一下,摸摸下巴,表情看上去还挺认可这个说法:“差不多吧。”
“陆的习惯,大部分新人进来,第一周先观察。”
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Ethan漫不经心地补充:“你想做事?等他想起你的时候,再说。”
第三十四章 实习生
郁知实习的第二天,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电脑开机,屏幕空白,Bloomberg进不去,交易终端没权限,连公司内部邮件都打不开。
她盯着电脑半晌,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正在调试策略模型的Ethan。
“我的账号到底什么时候能开?”
Ethan:“先过Boss对你的考察期再说。”
“……”
她又问:“那我现在干什么?”
Ethan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很真诚:“…等。”
就这样,郁知在这家公司的实习生涯,开始于一段莫名其妙的“清闲”时光。
刚开始,这里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郁知。
这是一家新成立的对冲基金公司,所有人都在疯狂加班,盯着市场、跑模型,忙到连说句话都嫌浪费时间。
她的直属上司陆琛,更是直接忽略了她的存在。
——郁知待了半个月,连账号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边缘人物”。
她连对方的办公室都没进过。
但她自己,反而一点不急。
没人分配任务?没关系,她自己学。
Bloomberg用不了?也没关系,她在旁边看Ethan操作。
而且,在这半个月里,郁知发现,这群金融从业者,似乎从来都不需要睡觉。
无论是什么肤色的同事,早上六点能在公司的健身房里健身,然后换上衬衫、西装裤,穿得一本正经地回到工位。
然后,这副“精英”状态维持不到几分钟,就开始崩溃。
她亲眼目睹一个交易员,在市场开盘后叁分钟,咖啡才喝了一口,就开始暴躁地敲键盘:“该死的流动性!谁砸盘了?!”
另一个研究员低头写了半小时策略,抬起头第一句话就是:“今晚还要回家吗?”
同事淡定回复:“家是什么?有模型重要吗?”
郁知:“……”
她默默抱着自己的咖啡,站在旁边,看着这些每天叁小时睡眠还活蹦乱跳的金融怪物们。
郁知忍不住思考:这群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大家在交易室里疯狂复盘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冷冷清清地翻市场数据,偶尔凑过去观摩那群因为工作暴躁的同事,像个旁观者。
一群投行精英,暴躁得像是市场崩盘前的风暴眼,她一个实习生,竟然成了整个团队里最松弛的一个人。
......
这家公司加班文化极其严重,尤其是晚上,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盯盘或者复盘交易策略。
而郁知,每天都会留到最晚,坐在办公室一角陪着大家加班。
这让她逐渐成了团队里一个“诡异的存在”。
——交易员们头发都快抓秃了,郁知坐在旁边,一边看数据一边喝咖啡,神色冷淡,像个没事人。
凌晨,研究员们争论市场波动,她坐在工位上安静听,闭着眼打瞌睡。
按理说,没人带新人,工作无从下手,换个实习生早该焦虑了。
但郁知压根不在意,甚至有点乐得清闲。
反正加班有工资,还是现结的 更重要得是,没有程聿骁时时刻刻在身边管着她。
每天坐着看市场数据、学模型、偶尔帮忙跑腿,心态稳定得诡异。
......
“郁知。”某天晚上,Ethan盯着屏幕,语气焦灼,“帮我去接杯咖啡”
她起身:“要加糖吗?”
“全糖,全脂牛奶。”
郁知刚起身,身边就有个女声询问她能不能帮她也带一杯,郁知瞥眼:一个忙到头发凌乱不堪,眼下乌青极其严重的“同事”......
没犹豫,郁知接过对方递来的杯子。
希望在咖啡送来前,她不要在工位上睡着。
这天过后,郁知开始经常在晚上加班时帮同事在茶水间往来。
她想拒绝的,可一看到那一个个憔悴的脸色。
算了,反正只是晚上加班时帮忙捎带几杯,她也没事干,干什么不是干呢,几杯咖啡而已。
......
有次陆琛在交易室路过,看见郁知站在一堆焦头烂额的分析师中间,拿着两杯咖啡,一副冷冷清清但莫名淡定的样子。
.......
有一次,交易失误,Ethan暴躁地砸键盘,骂了一句“Fuck!”,然后抬头,看见郁知正安静地拆着一包糖。
——那一刻,他有点恍惚。
一群疯子里,居然夹了个漂亮的东方面孔,还一脸淡定地陪着他们加班。
......
某天深夜,他们有的在复盘交易数据,有的在优化模型,还有人在吃夜宵,罕见地没有大吼大叫,整个办公室安静得不像对冲基金的风格。
Ethan抱着一份叁明治啃,目光扫了扫还在工位上的郁知,忍不住发问;“郁知,你不会是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吧?
“嗯?”郁知抬眼。
“你又没工作安排,每天留这么晚,不会疯吗?”
郁知端着咖啡杯喝了口,声音平静:“有加班工资。”
Ethan:“……?”
——这话让整个办公区安静了两秒。
然后,全场爆笑。
从那天起,大家默认了这个新来的冷淡实习生虽然没有账号,但很懂生存之道。
......
郁知在公司待了整整两周,没账号,没权限,没任务,但她自己学会了Bloomberg的基本操作,甚至开始自己看市场分析报告。
但问题是,她虽然乐得清闲,可她的存在感,终究还是被注意到了。
半个月后的晨会,会议接近尾声,Ethan问了一句:“Boss,郁知的公司账号跟权限还没开。”
短暂的静默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会议桌尽头。
——落在陆琛身上。
——男人站在白板前,手里拿着文件,眉眼冷淡。
陆琛侧头看了坐在角落的郁知一眼。
郁知心里一紧,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琛顿了几秒,合上文件,缓缓开口:“留下。”
所有人开始起身离开,Ethan的身影留在玻璃门后,而郁知还坐在椅子上,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被留下的是她。
郁知下意识地拿起记录本站起来。
“来实习多久了?”陆琛低头翻文件,没抬头。
“半个月。”
“怎么还不走?”
“因为没有人让我走。”
空气短暂地沉默了一秒。
片刻后,陆琛抬眸,视线扫过她,唇角轻微动了动,似乎是低笑了一声。
郁知猜的。
通过那似乎勾起的唇角的弧度。
哪怕只有一点点。
“…挺有耐心。”
陆琛的嗓音很低,语速偏慢,不易察觉的揣度意味。
几秒后,陆琛终于收回目光:“Ethan。”
胖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陆琛起身,从郁知身边走过,她看见他冷峻的侧脸。
一贯的漠然和冷淡。
“给她开账号。”
在经历了半个月的“清闲”时间后,郁知在这家对冲基金公司,正式上岗。
第三十五章 “出去”
正式上岗第一天,郁知有些烦。
她的工位仍然在Ethan和一群交易员中间,而不是助理应该坐的位置。
她能登上交易终端,能看到策略数据,但她的工作权限仍然有限。
最让郁知在意的,是她的邮箱。
空的。
除了系统的自动欢迎邮件,邮件列表里,她的上司从未给她发过任何信息 陆琛既没有给她任何任务,也没有交代她的具体工作范围。
郁知握紧鼠标,片刻后,毫不犹豫地起身,直接朝着陆琛的办公室走去。
她需要一个答案 陆琛办公室的门半掩,郁知敲了两下,没人应答。
不再等,郁知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室内光线通透,落地窗外是纽约的冬日阳光,冷色调的幕布半拉着。
陆琛坐在桌后,低头盯着电脑屏幕,眉眼冷峻,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指令,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凶。
郁知在他的办公桌前站了会儿,男人对她的到来始终没有反应。
郁知只得自己打破沉默:“陆总。”
陆琛手中的工作没有停,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声音不带情绪地落下:“嗯?”看书请到首发站:p o1 8r r.co m 郁知轻声开口:“我的职位,是您的助理。”
翻页的声音。
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缓得近乎敷衍:“所以?”
郁知指尖蜷紧,强迫自己镇定,继续道:“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觉得呢。”陆琛淡声说。
“如果我能知道您的需求,工作效率会更高。”
“你在跟我谈效率?”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市场数据的跳动声。
郁知盯着男人的侧脸,心脏慢了一拍。
陆琛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转着笔,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根本不看她。
郁知垂下眉眼,深吸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助理这个职位,为什么还要让我留下?”
敲击键盘的声音没了。
终于,陆琛淡淡地抬起眼皮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郁知。
那双冷静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黑白分明,深邃,毫无波澜。
“因为程聿骁。”
声音不仅低,而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郁知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她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她的上司给出了她答案。
但答案却让她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郁知的指尖不受控制的蜷紧,又松开。
嘴唇微张,想问什么,但话没出口:“我——”
“出去。”
“”
“对不起,打扰了。”
门被轻轻关上。
郁知离开 又是一次陪着同事加班到凌晨的时间点。
Ethan靠在工位上喝咖啡,看着郁知又一次刷新了空荡荡的邮箱,忍不住笑:“郁知,你是不是在想,陆到底是什么意思?”
郁知淡淡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Ethan耸肩:“你进公司半个月,陆没给你发过邮件,也没交代任务,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她平静地反问。
Ethan推了推刚戴上的眼镜:“说明你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郁知握着鼠标的手停住。
Ethan继续道:“这里不像投行,没人会专门给你安排工作,更不会手把手教你。”
“实习生在这里唯一生存法则,就是自己找事做。”
郁知蹙眉,缓缓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
“自己交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上去。”
“交什么?”她直视他。
Ethan耸肩,抬手指了指她的电脑屏幕:“你不是已经能看Bloomberg了吗?选几个你觉得有意思的市场热点,做个基本面分析,看看市场动向。”
“或者,复盘一下基金最近的策略,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优化的地方,当然,你最好别真的去指点基金经理的交易,不然下场可能会很惨。”
郁知:“……”
Ethan笑了一下,继续道:“重点不是你分析得对不对,而是你得让陆看到你在做事。”
“基金的核心是策略,但策略的执行是基于市场动向。实习生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你至少要证明,你能站在正确的市场视角上看问题。”
郁知皱着眉,不说话。
“怎么,不敢?”Ethan不知道从乱糟糟的办公桌上哪摸来一包薯片,撕开包装:“要不然,你就等着陆什么时候会想起来有你这么个助理?”
郁知垂眸,心底开始琢磨。
Ethan:“自己先想想。”
“不过,就想工作就好,别想太多。”
郁知:“我脸上是写着被老板态度打击到的字吗?
“很明显。”
“”
“陆的为人,就这样。”
“哪样?”
Ethan咔嚓咔嚓咬着薯片,给了对自己老板中肯的评价:“冷淡,务实,难搞。”
“天赋高得离谱,性格也烂得离谱。”
“陆不喜欢废话,一个决定,十秒内拍板,错了就改,永远不做多余解释。
“他最常说的话是‘做’,‘改’,‘修正’,‘执行’。”
“哦,还有一句,‘出去’。”
郁知:“……”
她终于理解自己今天被“出去”了的那种感觉。
Ethan瞥她一眼:“陆不是针对你,他对谁都这样。”
“你以为他会和你讨论什么‘职业发展规划’?他只在乎你能不能赚到钱,不能?那就滚。”
Ethan摊手:“这就是陆琛。”
似乎是想起什么,Ethan嗤笑了声:“不过,话说回来,陆也确实是有那个资本。”
郁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掰扯。
“就这么一个天才,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我们所有人都得承认,陆就是资本市场上那种天生的王者。”
“作为老板,管得不多,甚至懒得管人,但他做的决策”
“操,永远是对的。”
郁知在他的语气听出来了不爽:“去年四季度,美股科技板块暴跌,团队内部还在争论要不要调整仓位,他在办公室坐了半小时,出来只说了一句话。”
“‘全平掉′。”
“当天收盘,我们是整个行业里为数不多提前规避大跌的对冲基金。”
确实厉害。
但,郁知慢吞吞地开口:“Ethan,我们在背后议论老板,是不是不太好?”
Ethan冷笑,薯片咬得嘎吱响:“你以为陆琛会在乎?他压根不管这些,前提是我们能帮他赚钱。”
他坐回转椅,用湿巾擦手,然后用鼠标点开了自己未完成的方案,继续敲键盘:“再说,陆要是真介意,咱们公司现在至少死一半人了。”
Ethan不再说话,转而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郁知低头,开始思考 十分钟后,她翻出了这几天的市场数据开始记录。
确实是个办法。
第三十六章 老板的点名
7:00,晨会前一小时。
郁知比大多数人早到,坐在工位上,打开邮箱,昨晚的已发送邮件仍静静躺在那里。
未读。
郁知点开邮件,看着自己写的标题:「市场分析报告-美联储加息预期及市场反应」
邮件下方,一切状态未变。
郁知再刷新了遍,依旧显示未读。
电子版的......没看吗?
那昨天下午打印好的报告......
算了。
垂眸,郁知翻出今早顺手在便利店买的叁明治。
还是吃饭重要。
......
会议室的灯光一贯冷白,投在深色会议桌上,映出些许反光。
投影屏幕上滚动着昨晚的市场数据,美元指数、VIX波动率、国债收益率曲线.....
“标普500昨晚震荡收跌,VIX指数走高。”
“市场对加息路径的预期?”
“联邦基金利率期货隐含加息概率上升至80%。”
“我们的利率对冲仓位?”
“维持不变。”
整个会议室里,问答节奏紧凑,每个人的回答都精准到数据,没有一句废话。
陆琛靠坐在主位,单手搭在桌面上,听着下方的员工报告,修长的手指翻着交易复盘报告,表情淡漠。
黑色西装袖口露出冷色调的腕表,他垂眸看文件时,眉眼沉静,轮廓锋利。
绝对的掌控感。
坐在下方的Ethan翻着笔记,随手在iPad上写了个注释,另一只手托着咖啡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汇报已经进入尾声,他看了看时间,想着这个晨会应该还有不到两分钟就能结束。
可他的老板,陆琛,抬眼扫过会议室众人,淡淡开口:“今早,看了份市场报告。”
会议室瞬间安静。
Ethan周围原本还在低声讨论的人顷刻安静下来。
手指翻页的声音停住,键盘敲击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快速回忆昨晚的报告内容 他的声线毫无起伏:“写得像论文。”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一片沉默。
负责整理市场分析的几个研究员面色一变,眼神飞快地交换了几个信号,同时回忆起自己昨晚有没有交过什么离谱的报告。
其中一个研究员默默拿起自己的iPad翻了一眼最近的分析文档,皱起眉头,低声问旁边的人:“昨天谁整理的债券市场那块?”
“不是我。”旁边的研究员低声回答。
另一侧的白男抱着手臂,嘴角抽了抽,小声道:“拜托,更不会是我,我的市场分析写得再差,也不会像论文。”
“再说,我都毕业多少年了。”
一分钟后,有人在低声确认:“昨晚复盘的那几份,都没问题。”
“哪天开始分析报告要走学术风了?”
“不是开玩笑吧。”
“......”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陷入沉默,试图快速从记忆里过一遍自己最近的报告内容,看看有没有‘论文嫌疑’。
老板不说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头,或者视线挪了挪位置。
某种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了整间会议室。
郁知指尖收紧了一瞬,手下意识地按住笔记本的封面,指节绷紧,目光停在桌面上,没有抬头。
她的脊背依旧挺直,手指从笔记本上收回来,缓慢地松开。
在听到上司话后,她的第一反应是,陆琛在说谁的报告?
可这只是一秒的侥幸心理。
郁知很快意识到,整间会议室里,唯一可能写出“论文”报告的人,是她自己。
陆琛将文件扔在桌上,眼神不疾不徐地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角落的女孩身上。
“郁知。”
她起身。
瞬间,会议室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女孩身上。
郁知手搭在桌沿,掌心下意识地按了一下桌面,手指的力道不重,但指节收得更紧了些,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微小的动作。
Ethan没参与讨论,侧眸看了郁知一眼,视线平静地落回投影屏幕,心底开始替她默哀。
陆琛单手撑着桌面:“报告的核心观点?”
“美联储加息预期上升,市场对流动性紧缩的预期增强。”
“然后?”
郁知短暂思考了会儿,说:“市场风险资产价格承压,债券收益率上行。”
陆琛看着她,手指翻开文件,随意地翻了几页,眉眼未动,嗓音冷淡:“这些话,任何一个财经媒体都能写。”
“市场报告的重点,是数据支持,而不是填满字数。”
陆琛视线落在郁知所写市场分析报告的结论部分,开口:“你的报告写了五千字,除了把市场共识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增量信息。”
接着,他翻到数据页:“长端利率可能进一步上行?支撑你的论据是什么?”
“联邦基金利率期货定价——”
“期货市场情绪化严重。”陆琛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目光扫向下一页,“市场趋势不是靠‘可能’判断,而是资金流向决定,你写了两页关于市场预期的讨论,但没有提供任何债券持仓数据。”
空气微妙地冷了几分。
最后一页,陆琛手中的钢笔敲了几下桌面,薄唇轻启:“你用五千字证明了一件市场已经知道的事情。”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没人敢出声。
“市场不是论文,投资决策不看学术探讨。”
“......”
郁知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抿了抿唇,几秒后开口:“我可以重写。”
陆琛看着她,直接否决:“不用。”
“你连市场的核心驱动因素都没搞清楚,重写还是一样的结果。”
垂眸,在文件上划了几笔,陆琛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从今天开始,整理公司研究员的市场数据,筛选新闻,每天简报。”
最后一句落下,他合上桌前的晨会文件,没再多看她一眼,“每天早上十点前,交到我办公室。”
“散会。”
......
郁知走出会议室,Ethan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慢悠悠道:“活着出来了?”
郁知“嗯”了声,往工位的方向走。
Ethan打量着郁知,啧了一声,感叹道:“第一次听Boss在晨会上说这么多话。”
“还是去训一个人,你这待遇,挺少见。”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而且,看刚才的情形……陆居然把你那份没有任何营养的报告看完了?”
“……”
郁知没说话,继续往工位走。
Ethan走在她身侧,步伐比她慢一点,声音罕见地平稳:“至少你只是被训了。”
郁知终于侧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问:“你没被训过?”
Ethan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沉默着思考几秒,接了句:“从来没有。”
郁知:“......”
他淡定地补充:“我是被骂。”
第三十七章 “回答他”
夕阳光斜斜地洒进办公区,金色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高楼剪出一层模糊的轮廓。
时间已近黄昏,天色仍显明亮,只有窗外霓虹初上的光影提醒着这里即将进入另一段加班的夜晚。
郁知坐在工位前,目光盯着屏幕上标注着为“Draft 1”的文档上。
这是昨天的新闻和数据整理,按理说,她的职责在今早的晨会被明确重新分配,只需要在明天,按上司要求提交一份按时限完成的日常简报,就算完成助理的大部分工作。
按时限完成任务就行。
这已经是陆琛对她这个初入职场“菜鸟”最大的宽容。
可她还是写了 郁知不信任这种“宽容”。
晨会结束后,她回到了工位,那段被上司“训”的对话还像残留的杂音,在脑海里循环。
于是,她坐下,打开电脑,浏览昨天的市场新闻,顺便再大致看了看今日的重点新闻。
美元指数、十年期国债收益率、VIX指数的最新波动一条条刷在屏幕上。
郁知尽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将有用的数据筛选出来,手指敲击键盘,汇总报告。
屏幕上的文字冷冰冰的,利率曲线、流动性风险、市场预期。
看着这些术语,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秒。
这其实并不是郁知熟悉的领域。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能快速理解公式和数据背后的逻辑,但市场的反应速度,总是快得让人心悸。
盯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数字,她知道这些信息是公开透明的,可真正有用的结论,却不在数据本身,而在于如何解读它们。
她继续整理着市场数据分析,编辑简报,划分重点,归纳趋势,直到打印好的简报静静躺在工位上,她的指尖还不由自主的再次停在鼠标上。
要不要交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上司的安排下完成的工作成果,只是整理,但格式、逻辑、优先级全是她自己定的。
郁知犹豫了一会儿,视线扫过工位旁边的小闹钟,时间刚过六点,按常规流程,第二天早上交上去,才是“正常”节奏。
郁知不确定,这样的东西陆琛会不会看。
甚至,她也不确定,陆琛会不会觉得她又再次在浪费时间。
以陆琛的性格,如果她主动提交,或许会被看成表现欲过剩,而不是一种职业素养。
但如果明天提交,面对他的冷淡目光,她会无比清楚自己在这个团队里的边缘化位置。
她不想再被忽视。
“Hey。”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身旁响起。
郁知侧头,Dalton站在她桌边,金发蓝眼的白男同事,投研部的高级研究员。
“Boss wants you in his office.”
“Now?”
Dalton微笑点头,一点点调侃的意味:“Yeah, right now.”
陆琛让她去他办公室?
郁知怔了一下,低声回了句:“Okay.”
“Good luck.”
垂下眼,郁知重新检查了一遍排版,打开邮箱,将电子版发了过去。
收拾好简报,她站起身。
心里的犹豫与紧张突然变得无意义。
如果是陆琛喊她过去,她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犹豫个什么劲呢。
走廊里,玻璃幕墙外的天色逐渐沉下去,赤橘色的光影在地板上拉出细长的影子。
郁知在陆琛的办公室门口停下,门半掩着。
她敲了两下,没有回应。
等了半分钟后,郁知直接推门而入。
——陆琛并没有在工作。
这是郁知进入上司办公室后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气息,和办公室里冷淡的金属气息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不真实。
办公室没有会议记录,没有交易报告,也没有市场数据,她的上司甚至没有坐在办公桌前。
陆琛靠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一根燃了过半的烟。
薄薄的青雾在冷白的灯光下散开,他半侧着身,窗外的夕阳与霓虹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层淡淡的光影,姿态闲散。
她的上司,在抽烟。
男人看起来和白天会议室里那个冷漠、严肃的上司完全不同。
西装外套随意挂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皮肤冷白,但肌肉线条分明。
小臂上攀着的虬结青筋在光影间若隐若现,蓄着随时能爆发的野性。
平日里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上司,在这瞬间褪去工作时的冷硬克制,眉眼间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不是常见的那种劳累,而是一种淡漠的倦意,长期高压运转下的惯性松弛,藏着一点难以言明的冷淡和无所谓。
陆琛叼着烟,火光在唇边忽明忽暗,在那层淡淡的倦意之下,竟透出一股野性的锋利。
郁知站在办公室门口,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在她眼里,陆琛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会在办公室抽烟的人。
此时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不过,办公桌上倒是放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正在通话中。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程聿骁。
电话另一端,温柔的男声缓缓响起,漫不经心的笑意。
“怎么?知知还没来吗?”
程聿骁?
郁知愣住。
她站在门口,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简报的封页,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程聿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陆琛?
他们在聊她?
郁知的第一反应是退出去,但身后的门已经关上,空间里只剩下程聿骁的声音。
她动也不敢动,抬眼看向陆琛,后者也在看她。
——视线碰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陆琛侧眸,视线从烟雾中缓缓落在郁知身上,目光冷冽。
隐秘的审视。
这一刻,空气凝固。
郁知的手指收紧,简报在掌心下弯曲,指节的力度渗透到文件纸张上。
办公室的空气寂静得诡异,烟雾在男人指尖缭绕,他的眼神平静。
那是一种完全属于上位者的凝视,没有情绪,没有起伏,只有冷静克制下的绝对掌控力。
郁知完全被动地站在办公室门口,被陆琛的目光完全笼罩住。
她悄然屏息。
时间在这场沉默的对峙里一点点流逝,烟雾在她眼前轻轻浮动,透过鼻腔吸入肺部,燃起一点灼意。
郁知站在门口,被隔在外界与男人私人空间的边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叁分钟过去,是她先移开了目光。
郁知站得更直了一点。
然而,电话里,程聿骁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意味,但尾音略微拖长,似是有些不耐:“陆琛,我的人呢?”
郁知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无法言明的疑问。
程聿骁有事找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自己?
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打给陆琛?
陆琛没有回答,缓慢地将目光从愣愣站在原地的女孩身上下移,落在她手中攥着的简报上。
郁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步,一步。
她轻步走上前,将简报放在办公室靠窗的茶几桌上。
放下文件的那一瞬,郁知近距离闻到了男人身上的烟草味。
冷冽,意外的没有呛人的味道。
郁知抬头,视线撞上了陆琛近在咫尺的眼神。
她的身影在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成了看不清的倒影,是烟雾的缘故。
她依稀能分辨出上司眸中情绪仍是不近人情的冷静。
——太近了。
猩红的烟头被按进桌上的烟灰缸。
“嗤——”
灰烬四散,男人按灭了烟。
“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