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们是——不正经女孩
　　“阿娇，你多吃一点吧。”郑楠苦口婆心得像是赵多娇亲妈。
　　这几天赵多娇为了减肥，吃得很少。肉没见减，精神是肉眼可见地萎下去。郑楠心疼她，想劝她多吃点，从自己盘子里拨了肉菜给她。赵多娇正感动，眼睁睁看着郑楠的菜被大小姐夹回到郑楠的盘子里。
　　“你管好你自己吧，那么瘦，不知道让自己长个膘？她现在在减肥，你也知道她下定决心不容易，不要动摇她的意志。”
　　在大小姐严密监视下，郑楠欲劝赵多娇多吃点地想法卒。
　　肥是自己说要减的，赵多娇也只能眼含热泪吞下轻食沙拉里的几片菜叶子。她已经连着好几天吃的都是这点菜叶加水果，无比想念麻辣烫烤鸭五花肉火锅等高热量食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肥还有没有必要减——你看，就算真的靠减肥钓到某人，他，他也不会给她发这个减肥钱是不。
　　赵多娇现在无比怀疑某个男人的价值是否能和她失去的肉相比。
　　赵多娇正默默战菜叶间，有五个女孩端着盘子来到赵多娇那一桌，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赵多娇看见斜对面的女孩，赶紧低下头——她们学校的食堂为什么这么小！！居然能遇到那谁！！
　　可不就是蒋洄的女朋友吗？
　　姚羽生和朋友在说话，一时没顾及到同桌的有谁。
　　她们刚落座，有一个人开口。
　　“你现在和蒋洄真分啦？”
　　什么什么？？赵多娇竖起了耳朵，眼睛直勾勾看着盘里的菜叶子，仿佛看到了某个希望。
　　莫说赵多娇，连郑楠听见那个名字，都关心地听起来。
　　“对啊，分了。”姚羽生说。
　　“哇，”提分手的那人道，“那他现在单身？要不你把他的微信推给我，我也想约他。”
　　什么什么，赵多娇差点震惊地抬头。
　　姚羽生接下来的反应让赵多娇更震惊。
　　“ok，等会儿我就把他微信给你。不过成不成功，就不好说了，他没外面传的那么好答应。”
　　“没关系。”开口要蒋洄微信的女孩说，“先拿个机会，等到时候再说咯。” 她身体往前，笑容暧昧，双眉跳动，“他看起来好像……很好睡？”
　　姚羽生笑起来，和闺蜜凑到一起，“他活不错，人也挺体贴，也不会太缠人，同他睡一睡倒是不错的，不过呢，不要动真情。”
　　“那是当然的，”要微信的闺蜜说，“和这种男的玩玩就可以了，动真情？谁动真情谁傻瓜。”
　　动真情本人·赵多娇就在她们旁边，只和她们空出一点距离。她们三个人本就有心偷听，谁也没有说话。食堂里人声鼎沸，赵多娇却在那一字不漏地听个清楚。
　　一股恶气冲到胸口，她多么想甩盘子走人。怎奈她的八卦好奇心也是一样的强，又把她留下。
　　“不过你这次和他分手，这么快，是不是他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姚羽生说，“谈不上快不快，本来我们也就是玩玩，再说我家小奶狗要来，我担心出什么事，还是先分手好了。”
　　“小奶狗？就你们家那边那个高三生？”
　　“对啊，他说是和同学跑这边来玩，和家长打过招呼，他这个人，嗅觉太灵，要是被他闻到什么味道闹起来就不太好了。”
　　“高三生哎，”有个女孩笑起来，“高三生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要当心哦，万一他没考上大学，到时候赖你。”
　　姚羽生轻笑，“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求他来的。他自己没心思读书，赖我啊？”
　　“不过他家里也有钱，学习上有专业老师辅导，成绩不错的啦，也不担心这个，他家还说到时候万一他没考上就送他出国。”
　　“哇，”有个女生在那边轻轻叫一声，“原来是有钱人家少爷，难怪玩得起，我可真太羡慕了。”
　　有个人按捺不住，靠近姚羽生，眼神带着好奇：“问你个问题，蒋洄和你家小奶狗，你选择哪个？”
　　姚羽生也没扭捏害羞，在那边说道：“要说外貌呢，还是蒋洄比较好；不过嘛……”她看一眼周围的闺蜜，吃吃笑起来，“有年轻的，当然选更年轻的啦。当然蒋洄年纪也不大，不过呢，有更年轻的，谁都会选更年轻的啊。”
　　说完，那边一阵哄笑。
　　她们的对话，透露太多信息量。赵多娇拿着叉子扒拉沙拉，心情复杂。郑楠听着听着，轻轻咳嗽起来，赶紧喝了一口汤顺气。
　　“啊对了，”笑过后，有个人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你和蒋洄分手，那群社团里的男的你要怎么办，你说和蒋洄谈，不是要拿他‘挡煞’，挡那群男的，现在呢，他们还来烦你吗？”
　　“他们啊？”姚羽生眼珠向上滚了一圈，“是啊，我先前找蒋洄也有挡他们的意思，从开学加入社团，他们就老来烦我，个个到我面前充懂王，好像我智商就比他们低不懂摄影一样。拜托啦，大家考上的都是同一所大学，谁比谁高贵？”
　　“我不想加，说我高冷；我加了勉强应付，说我钓着他们。我算是看出来了，反正我说什么不说什么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都有话讲”
　　“那我就拉蒋洄出去溜一圈，让他们知道下自己和我选男友标准的差距。现在好了，我是他们口中的捞金破鞋女，没多少人还会来骚扰我了。”
　　“哇——”一个女孩为朋友鸣不平，“他们怎么这样啊？追不上就追不上咯，怎么还诋毁你，这么恶毒。”
　　“随便他们咯，”姚羽生口气轻松，没有什么负担，“他们也只敢在私下骂我，只要不影响我，我当不知道咯，他们想搞臭我，我反而更轻松，笑死。”
　　“所以咯，”有个女孩接道，“宁做男人口中坏女人，也不要做他们眼中的好女孩。他们个个都说现在没有好女孩，好像好女孩多稀有，但实际上只要不满足他们他们就会说不是好女孩，好的坏的，不过他们口中说罢了。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自信，可以把女孩分成三六九等。关键他们真有一股世界为他们而生不为他们服务就是世界问题的自信，哇，我也想有这种自信，他们谁能不能分我点？”
　　那边又是一阵哄笑。郑楠又是一阵轻咳，少不得又喝一口汤。
　　“是咯，”姚羽生轻蔑地笑，“我发现他们好像认不清形势。就拿我们社团来说，男多女少，那群学长学弟的好像都认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看不上普女，个个都想要美女，但现在僧多粥少，不要说美女了，连普女都没几个，他们还挑三拣四。他们好像根本没明白，现在是僧要争抢粥，不是粥要迁就僧。不是说物以稀为贵，放到人身上就不管用了？变成哪边人多哪边说话就大声啊？”
　　“哇他们好像个个共享一个大脑，个个都觉得自己值得一个美女，拜托啦，就算把女人强制分配给他们一人一个，按照现在的比例，他们都有不少人还打光棍，还有心思管女人的贞洁，还在那边挑挑拣拣，什么美女普女，真当自己在选妃。”说到这，姚羽生摇摇头，“我看他们这么认不清形势，到时候不少人一辈子都找不到洞在哪里。”
　　郑楠又是一阵急咳，姚羽生看了她一眼。
　　“话不是这么说，”有个戴眼镜，黑直长的气温模样女生开口，“如果他们聪明点，愿意接受内部消化，那么他们至少还能找到个洞用。”
　　“噗咳咳咳——！！！”郑楠狼狈地接连咳嗽好几声。
　　姚羽生和闺蜜们互看一眼，样子关切，向郑楠方向问：“这位同学，我们好像吓到你了哦？”
　　“没有没有！”郑楠哪儿敢说什么，连忙摆手否认。
　　“抱歉，”大小姐目光越过郑楠，落在姚羽生身上，神色自然，“我这个小姐妹，她被家里头保护得太好了，听的少，勿怪，勿怪。”
　　姚羽生注意到说话的人，“咦，大小姐？”
　　大小姐挑眉，“哦？你认得我？”
　　姚羽生笑了，“认得谈不上，不过早听说过你的大名，就是一直没机会认识。”
　　大小姐笑道：“现在不就有机会认识了？”
　　“哦？”姚羽生面带喜色，“那大小姐方便加个微信不？”
　　“方便，怎么不方便？”
　　眼下的情况，蒋洄的前·女友和蒋洄的前·炮友在暗恋蒋洄的赵多娇面前和平交换了微信，场面十分和平……平静——赵多娇脑子里还脑补出了一出大戏，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两人顺利加上微信，赵多娇只觉说不出的诡异。
　　真的……太诡异了，姚羽生不说，也许她不知道，但是大小姐知道全部，她就一点儿……都不在意？
　　加完微信，姚羽生对先前咳嗽不听的郑楠说：“sorry，我们可能说了一些让你感觉不好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不是什么正经人，经常说疯言疯语，你不要当真。”
　　“是啊，”那个戴眼镜的女生说道，“我们是——”
　　“不正经女孩～！”那桌人齐声说道，似是已经习惯自嘲。
　　说罢，她们笑得东倒西歪。
　　在再三解释自己没有因为她们那番话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郑楠目送那群人吃完饭离开，连忙伸出上半身，重点放在姚羽生和蒋洄的关系上。
　　“她们就这么分手了？有没有一个月？？”
　　“一个月？”大小姐阴阳怪气地瞪一眼，“你应该问有没有几天，从阿娇那天聚会到阿娇减肥，都还没一个礼拜。”
　　郑楠蹙眉，惊叹：“哇，她们也太乱了。”
　　“不怕得病么？”
　　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说了多少年，你看有几个男人戒烟？奶茶也对身体不好，会增肥还可能得糖尿病，现在要你戒奶茶，你戒不戒？”
　　郑楠嘀咕：“我又不喝奶茶，是阿娇喝。”她一向节省，不在这上头花钱，谢谢。
　　赵多娇听了忙道：“我不能断奶茶。”开玩笑，为了减肥饮食上已经一减再减，奶茶已经是她最后的精神食粮，要她放弃等于要她的命——那她宁可放弃蒋洄。
　　这可是她最后的底线。
　　大小姐翻了个白眼，郑楠担忧不已，握住赵多娇放在桌上的左手。
　　“阿娇，你不要喜欢他了。”
　　“你也看到了，姚羽生那么乱，蒋洄私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病。”
　　“而且他那么花心，大小姐都说他基本是来者不拒。”
　　话是这么说没错，赵多娇在心里为他说话，但是姚羽生也说他其实没那么好约，那么他也……没那么乱吧……？
　　她不说话，大小姐开腔道：“你别劝她了，你不知道逆反两个字怎么写吗？你劝再多，她得不到，得不到就不容易心死，就越想要。倒不如干脆像姚羽生那样玩一玩，尝过是什么滋味，得到过，也就容易放下了。”
　　要死。赵多娇不敢抬头直视大小姐，她的心态基本被大小姐说中。
　　大小姐看透了赵多娇，说道：“你自己考虑下咯，蒋洄这个人呢，如果你要爱情，比较困难，但是睡一睡就容易多了——学学姚羽生，睡过了，知道什么滋味，尝过就赶紧扔——说不定下一个更好。”
　　赵多娇盘中一堆蔬菜沙拉，她还没消灭完，拨弄着盘中的菜，她犹豫着开口：“你……你真不介意啊？”
　　大小姐白眼朝天，胳膊一把夹住赵多娇的肩膀，笑吟吟用尖锐的长指甲指着赵多娇的脸，“有关这件事，我最后再和你说一遍。”
　　“你喜欢他，要怎么捧着他，我不管；但你要是觉得，我睡过一个男人我就会在乎他我会很在意他谁喜欢他——我告诉你，你这不只是在抬高他，还在看低我，明白吗？Do you understand？？？”
　　要是赵多娇敢说一个不字，她估计下一秒大小姐就会拧断脖子，于是点头点得停不下来，“明白明白，understand！！understand！！”
　　赵多娇的表现，让大小姐很满意，她刮了一下赵多娇的下巴，满意地说：“乖啦～”

第十五章 夺笋呐
　　赵多娇她们系的男生同其他专业的男生打篮球比赛，赵迪伟和小言哥参加比赛，主要是为了赵迪伟，大小姐必须去。她拉着另外两个赶到体育馆，蒋洄一看到他们，便让旁边的室友往里坐，他们和赵迪伟一个寝室，早就说好帮三个女生抢位置。
　　大小姐三步并两步，走到蒋洄那排，正要走进去，却停下来，叉腰等着赵多娇和郑楠。
　　“进去。”大小姐也不多话，推了一把赵多娇。
　　赵多娇起先不能明白，一个踉跄，“你干嘛？”刚说完，她就看到蒋洄的身影，“呃……”
　　“快进去啊！”大小姐怪不耐烦的。
　　“哦哦。”赵多娇会意，向跟在她后面的大小姐道谢，在人群中走到蒋洄那边给她们空出来的位置。
　　大小姐让她坐的，正好是蒋洄旁边的位置。
　　她脸红扑扑的，知道大小姐是有意的，向大小姐小声道谢：“大小姐，谢啦。”
　　“哼。”大小姐坐在郑楠和赵多娇之间，保持一贯的高傲态度，但抿了抿唇。
　　比赛还没开始，周遭吵吵闹闹的。坐在他身边，赵多娇身体僵直。明明两个人认识已经有些时日，但是这般靠近他，她还是会紧张。之前两个人碰面，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小组作业，或者是凑在一起学习，这般不为了学习课业方面的事坐在一起好像还是头一遭。她偷偷看过去，蒋洄一如往常，双手抱胸，架着一条腿，表情松弛闲适，不时和室友交头接耳。有时候，他也会同大小姐交谈，两人主要讨论的是赵迪伟，他也会照顾赵多娇，和她闲聊几句。
　　聊了几句，赵多娇胆子大了，也主动和他聊天。
　　“你不去打篮球吗？”他应该去打篮球，毕竟……长这么帅的男孩不出现在篮球场不是可惜了吗？
　　蒋洄笑笑，轻轻摇头，“我不是运动派。”
　　啊？
　　赵多娇很是意外，她以为他这种长相帅气的精致男生应该会坚持运动保持身材，可是不对啊，她往下一看，眼睛落在他的手臂上，他穿短袖，露出半截手臂，那里分明可以看出他有肌肉。
　　“怎么了？”赵多娇耳边响起他温和的声音。
　　赵多娇立刻挺直身板，假装刚刚什么都没看，“没什么。”
　　明明就是有肌肉，还说自己不是运动派，太装了吧？
　　过了一会儿，比赛开始，双方队友纷纷入场。赵迪伟走在队伍里，看到大小姐她们，起劲地招手。看得出来，他今天可是铆足劲。小言哥也不遑多让，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比赛一开始，赵多娇她们跟着班里的同学给她们系的篮球队喊加油。赵多娇不太看篮球，但不是完全不懂。以前学校体育课，老师教过她们打篮球，也讲过篮球的规则。赵多娇和郑楠是陪大小姐来的，是来帮忙加油鼓劲，加上今天是和别的系打比赛，刚开始，赵多娇还能冷静看比赛，到后面被体育馆的气氛所感染，扯开嗓子，和大小姐一个比一个嚎得响亮。
　　场内两队开打，比分攀升，气氛焦灼。三个女孩互相抱在一起，紧紧盯着她们系那队的动作。看到同系的选手要进球，她们手拉着手高声尖叫；看到对手要进球，三个人一起骂得特别凶，这些日子赵多娇和大小姐待在一起，也学了不少脏话，再说她也不是不会爆粗，只是不会随便爆粗。今天的比赛像是打开了赵多娇骂人的开关，她和大小姐郑楠她们骂起来一个比一个凶。郑楠平常看着文静，一旦放开来，带上她的家乡话，也没有比大小姐和赵多娇好多少。
　　从比分上看，赵多娇他们系要落后一截，三个女孩自是紧张不已。相比起周围的人，蒋洄镇定很多。他坐在他的位置上，面上带笑，不见紧张神色，没有怎么起身和同学一起喊加油，不过大部分精神还是集中在关注场内局势，目光偶尔会掠过另外三个女生。看到那三个女生喊得那么起劲，他亦会失笑。
　　突然，场上发生一件事，蒋洄脸色一变，抄着口袋站起来，屏息静气观察着，等看清楚以后，他松了口气，刚想坐回去，却发现赵多娇骂得厉害。
　　“有没有搞错？！”
　　“喂！他们怎么能这样啊？！”
　　场内是赵迪伟被一人高马大的对手撞到在地，他捂着脚，神情痛苦，嘴上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赵多娇和郑楠激动起来。赵多娇骂骂咧咧，一时想不起还要在蒋洄面前维持形象，暴露出性格里凶悍的一面。她脾气一上来，鞋底踩上前排的椅背，俨然是要冲到场上去揍对方。郑楠不比她冷静多少，口中骂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脏话，人已经转过去，这是要从观众席跑出去，跑到场上去。
　　大小姐和她们不同，神情里露出古怪，刚想安静坐下，没想到两个人比她还激动。她不得不费劲拉住两个人，她们在愤怒中，一个比一个难啦。
　　“冷静点，你们冷静点……”
　　“冷静个屁啊！”赵多娇和郑楠齐声冲她吼。
　　“有没有搞错那是你男朋友还冷静？！！”
　　大小姐头疼，就是头疼。
　　这些日子来，三个女生相处，关系日益密切。赵多娇和郑楠都知道大小姐是个看着拽上天实则心地善良的主。许多事上大小姐都会指点她们，还帮了不少忙，她们一个个都记着大小姐的好。两个人都想过要怎么报答大小姐，要是谁敢招惹大小姐，她们真敢冲上去撕烂对方的脸——只要大小姐一声令下，她们给大小姐当狗去咬人都可以，不用问是谁对错，只要是大小姐，她们一定无条件站大小姐。奈何学校内没什么人敢招惹大小姐，就算有，大小姐自己就能把仇报回来。赵多娇和郑楠只能心甘情愿充当大小姐的小跟班。现在赵迪伟被欺负，赵迪伟是谁？大小姐的男朋友。何况赵迪伟人也不错，热情大方，这些日子也一直照顾她们。这些她们都记成大小姐的人情。大小姐的男人被人欺负，她们都当成大小姐被欺负，完全不想冷静。
　　赵多娇和郑楠一个比一个吼得大声，一个比一个情绪激动。大小姐想叫她们冷静下来，她们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蒋洄听到赵多娇大声嚷嚷，也看过来。大小姐和蒋洄目光相接，眼中无奈。蒋洄看大小姐拉扯两人也辛苦，就尝试劝阻离他最近的赵多娇。
　　“阿娇……”
　　“阿娇……”
　　“阿娇！”
　　赵多娇一下子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人。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看她没再叫喊，以为她真的冷静下来，想和她说些事情，周围人声大，他只能靠近她，贴在她的耳边说什么。赵多娇耳边那些嘈杂的人声一瞬间消失了，体育馆内变得很安静。她眼前的人像放大放大，她没想到他们在瞬息间会变得那么近。近到她能看到他细软蓬松的头发，光滑无瑕疵的脸蛋，还有一缕一缕的清淡香味，呃这是什么香？闻着好像是沐浴乳的味道，他是洗澡来的？他凑得那么近，手臂那么有力，牢牢捉着她，但没有弄疼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使得她头脑晕眩，一时忘记去听他说什么。
　　大小姐看蒋洄拉住了赵多娇，松一口气，现在只要对付一个郑楠，那还好说。她不得不提高声量，吼出声，让郑楠冷静。郑楠被大小姐的吼声震了震，才有空听大小姐在耳边说了什么。
　　赵多娇真是爱死大小姐。幸亏大小姐有先见之明，感谢大小姐，感恩大小姐，大小姐简直就是她赵多娇的再生父母，她赵多娇……这辈子都是大小姐的狗！大小姐说往东，她绝对乖乖听话绝不往西。
　　大小姐说出的话让郑楠觉得前面的愤怒全是白费。
　　她带着震惊看着大小姐，发出一句：“你们城里人真他妈会玩啊？！”
　　那边，赵多娇虽然反应迟缓，但短暂的晕眩过后，蒋洄的声音还是带着四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
　　“他故意的。”
　　“哈？？？”
　　人群里有人喝倒彩，有人骂脏话，只有赵多娇，一脸懵逼，发出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声音。

第十六章 赵迪伟：我可太委屈了
　　赵迪伟倒在体育馆篮球场地板上，抱着脚，嗷嗷乱叫。
　　赵多娇没有一点同情，相反，她以鄙视的眼光看着他——演技太假太夸张了好不好。
　　蒋洄已经和她做了解释。
　　“对面这次请了外援，都是体育专业的。”
　　“这都行？”赵多娇想都没想，就气愤道。
　　蒋洄笑起来，“是可以的，那边请了体育生，我们系这边打起来有点吃亏。昨天迪伟在寝室里和他们队长通语音，说要想办法削他们的战斗力。”
　　场内，那个撞倒赵迪伟的对手吃到一张红牌，被罚下场。
　　“哦～”赵多娇在蒋洄的解说下，想起先前看到的，她们系这边老是有人被对手撞到，她还为此生气，觉得是对手故意妨碍，现在想来……
　　“那之前也是他们故意的？”
　　蒋洄点了点头。
　　“哇擦……”赵多娇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前面那些出自真心的愤怒这是全都喂狗。
　　人群中不少人已经骂开，蒋洄看着周围，在一片辱骂声中把真相告诉赵多娇。
　　“老赵他们队长和老赵商量的，说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既削弱对方，又要提升士气。”
　　果然，场上的赵迪伟在校医搀扶下泪洒篮球场，声音高亢：“兄弟们——！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队长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一刻，他顺着赵迪伟的话，还敬了个礼，情绪激动高昂，“老赵——！！”
　　“你就放心的——去吧——！！！”
　　队长喊得声嘶力竭，连观众席上的赵多娇都听得明明白白，她瞬间无语。
　　那群队友不知事情真相，只知道队友惨遭对手毒手，本就义愤填膺。队长和赵迪伟这两声更是在他们愤怒的火焰上添了两把柴。
　　“操他妈！”
　　“兄弟们！！”
　　“和他们拼了——！！！”
　　“哦——！！”
　　那群人就这么群情激奋地燃烧起来了。
　　“这都行……”
　　一想到他们的激动是建立在赵迪伟和队长事先沟通的战术上，赵多娇忍不住感慨：“为了赢，就陷害对方？太损了吧？”
　　“迪伟也是随机应变，”蒋洄抱臂笑，“对方也的确犯规，他也不过是趁势而为——不过估计是真摔——他自己摔的。”
　　这一招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为伤敌一千，先自伤一百——也确实管用，队友的情绪确实被调动起来，见对方如见杀父仇人，个个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对手进球。赵多娇的座位砰砰作响，她一看，身后同系的同学骂得难听，架势和先前的她差不多，也是踩到前排椅背，俨然要同对面系的学生干架。周围也是骂声一片，有个平日里文采不错的女同学，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扩音器，放大声音嘲讽对面，脏字是不带的，但侮辱性强得可怕。对面隐隐有按捺不住的势头，像是想要过来干架。
　　被周围群众所震慑，赵多娇擦了擦汗，想起自己先前的激动，想到这气氛都是赵迪伟和篮球队队长设计出来的，多少有点真心错付的难受。一想到赵迪伟，她想到什么，正要找大小姐，发现郑楠已经捉着大小姐问：“所以这一切你都知道啦？”
　　竺舒瑶看到赵多娇也眼神可怕，第一次在她们面前感到矮一截。
　　“我知道个大概，但……”
　　两人根本不等她说完，“那你不告诉我们？？你的义气呢？？”
　　“喂，”竺舒瑶勉强撑出气势，“我想告诉你们来着，但你们这么激动，根本不听我说话好吧？”
　　赵多娇和郑楠脸一红，本想确实如此，再转念一想，这不对呀！
　　“那你也可以事先告诉我们啊？？”
　　大小姐也是匪夷所思，“我哪知道你们看到他摔倒会这么激动，喂，他是我男朋友，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郑楠和赵多娇对视一眼，在大小姐耳边齐声开腔：“那我们是为了谁啊？？”
　　两道怒吼，震耳欲聋。大小姐闭眼受着飞过来的唾沫星子，抹了把脸。她自知理亏，左边抱一个，右边拥一个，道歉安抚她们。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
　　她也是服了，她竺舒瑶居然也有向人认错的时候。
　　大小姐一边哄着一个，正看她们两个在她怀里面色由阴转晴，注意到蒋洄看着她们笑着，她板着脸问：“看我干嘛？”
　　“没有，”蒋洄闲闲同她开玩笑，“我看你后宫有那么多人，你看着也挺辛苦。”
　　蒋洄是指大小姐有个男朋友，还有两个女朋友，和她们的感情好起来一点也不比和男朋友的感情差。赵多娇害羞得脸红，大小姐眼珠一转，也和他开玩笑：“羡慕啊？那送你一个？”
　　不用等蒋洄说什么，赵多娇脸红得能滴出血，手肘撞大小姐胸口，“喂你不要乱开玩笑！”
　　见状，大小姐越发觉得好玩，“干嘛，害羞了啊？我不是开玩笑的哦～”
　　“啊啊啊啊啊竺舒瑶！”赵多娇急得去捂大小姐的嘴，“你别说了！你不许说了啊啊啊啊！”
　　她们笑闹不停，蒋洄看着，也一直在笑。
　　“好啦，”大小姐松开手，“不和你们玩了，我去看下赵迪伟，那小子，估计在校医那里。”
　　“你们给我守着位置啊。”
　　“知道啦～”两人同声答道。
　　大小姐离开那一阵，场上战况越来越激烈，凭借由队长赵迪伟小言哥合作打造出来的气势，他们队的成员越打越猛，分数逐渐反超。大小姐回来时，赵多娇她们系篮球队已经以微弱优势领先三分。
　　大小姐回来，赵多娇和郑楠出于情分，还是问了问赵迪伟的状况，哪知道大小姐哼哼两声，说：“没死呢。”
　　这……赵多娇和郑楠面面相觑，不知道赵迪伟做了什么，惹大小姐这般阴阳怪气。
　　等比赛结束，她们才知道不是赵迪伟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他单纯地就是欠抽。
　　比赛打到白热化，赵迪伟也回来了，拄着两根拐杖，右脚脚踝做了板扎，用两块固定夹板定住。他出现的时候，赵多娇前后的人群全都欢呼起来，队友打的也更卖力。最后保持三分领先，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比赛结束的时候，赵多娇她们系的同学欢呼声热烈，大一新生第一次看这种比赛，表现更是积极热情，散场后还在讨论。赵多娇和郑楠陪着大小姐去看赵迪伟，一看到赵迪伟，两人立刻明白大小姐阴阳怪气的原因。
　　也不是说他作什么的，就是……太欠抽了。
　　赵迪伟还坐在替补板凳上，一看到大小姐，扯开嗓子喊：“瑶儿～瑶儿～我疼啊～！我的～瑶儿啊～！”
　　不要说大小姐，郑楠在大小姐身后翻了个白眼，赵多娇手痒痒，想过去找个东西塞住他的嘴。
　　他太烦了。
　　摔，他是真摔，卖惨也是真的卖惨。
　　这谁看不出他是专门搏大小姐的同情，好让大小姐心疼他，好占大小姐的便宜。
　　看在赵迪伟今天算是有功外加真牺牲的份上，大小姐没和他计较，坐在赵迪伟的旁边，扮出一副嘘寒问暖贴心女友的模样。赵迪伟乐呵呵地在那边笑着，直往大小姐怀里钻，享受大小姐难得的体贴服务。
　　赵多娇和郑楠陪着大小姐，看不下去赵迪伟那个腻歪劲，两人一人一边对准赵迪伟的脚踝戳下去。
　　“哎哟，哎哟哟！！”赵迪伟急忙护着脚踝，“两位姐姐，我这可是真伤。”
　　赵多娇和郑楠轻哼一声，虽说赵迪伟是真受伤，但不分场合秀恩爱，也该付出代价。
　　她们是和蒋洄一起来她们系篮球队这边，蒋洄来了以后，去和几个熟人聊天，小言哥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就来找赵迪伟，看他的伤情。一来到赵迪伟身边，他和三个女孩也打了声招呼。几个人刚聊起来，突然发生一件事，吸引他们的注意。
　　有个扎编织马尾辫的女孩在朋友的陪伴下，也来看这边看篮球队，神色兴奋期待，又带着一股自信。她找到篮球队里一个长相偏英俊的男孩，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苏顺意，我喜欢你，能和我交往吗？”
　　赵多娇在一旁看着，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看到那个男孩扬着爽朗的笑脸，马上答应下来——她下巴真是落到地上满地跑，她找不到。
　　什么啊……！
　　她挤挤眼睛，抱着郑楠的胳膊摇晃。
　　“现在的表白都这么轻松简单的吗？！”
　　“为什么我做不到，呜呜……”
　　郑楠轻轻拍着赵多娇的后脑勺，轻声安慰。大小姐听见，转身朝她们小声来了一句：“谁叫你胆子小。”
　　大小姐已经压低声音，不想被人听见。没想到赵迪伟耳朵尖，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嚷起来：“阿娇，你也看上谁啦？”
　　那边许多人因为队友被女生表白眼红嫉妒，听到赵迪伟的嚷嚷，一群男生纷纷投来久旱逢甘霖的期待眼神。
　　“阿娇，你喜欢谁？”小言哥问这话时，眼睛发亮，像只展示头冠的公鸡一般，挺直脊背，很刻意地炫耀起自己带肌肉的后背和手臂。
　　赵多娇眼一闭——心已经死了，要不还是撞墙早点超生去吧。郑楠肚子都要笑痛，还得用手挡住她的头，阻拦她真撞墙去。郑楠安抚赵多娇间，赵多娇看到蒋洄也投来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她更加慌乱，躲到郑楠背后当起鸵鸟。
　　“哎呀！哎呀呀！！”
　　赵迪伟不明白他今天都光荣负伤了，怎么还被女朋友揪耳朵捏？
　　“瑶儿你揪我耳朵干嘛？”
　　大小姐恨不得堵上他的嘴，数落道：“就你耳朵尖就你嘴快，你给我赶紧闭嘴吧你！”
　　“疼疼疼！！”
　　“哎哟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赵迪伟可太委屈了。

第十七章 听说你很cheep，能否给我s
　　赵多娇害羞，怎么都不肯说出喜欢谁。小言哥没有放弃，开玩笑道：“阿娇，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他跃跃欲试的眼神望一圈周围，“今天大家都高兴，如果你表白的话，成功几率比较高哦。”
　　男篮队员一个个投来期待的目光，赵多娇感觉自己变成一块肥肉，人人都希望叼走——这么说又好像不正确，肥肉没有自主选择权，这么一堆饥饿的狼却是在等着赵多娇挑一个——但偏偏她就没相中他们任何一个，她开始讨厌起小言哥——真是多事，多一张嘴能耐死他了！
　　赵多娇急忙往郑楠背后躲，想挡住那些看向她的目光。这时候，蒋洄走过来。
　　“篮球队要聚餐，你们去不去？”他问的叁个女生。
　　赵迪伟抱着大小姐的腰，抢先回答：“我家瑶儿当然和我一起去啦。”
　　大小姐翻一个白眼，转头关心她的姐妹：“你们呢？”
　　她两人和篮球队的关系不说，心里是不大想去，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去，生怕别人以为她们嫌弃他们，不给他们面子。两个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嘴上支支吾吾：“我，我们……”
　　大小姐知道两个人还不能自如应付这些场合，估计又想些有的没的，遂说道：“去，还是不去，直接说出来就行了，就算他们是狼，也不会吃了你们。”
　　“就是。”小言哥在一旁附和，装腔作势捋了一把鬓角的头发，“我们就算是狼，也是斯文的狼，是君子的狼。”
　　傻样，大小姐翻了个白眼。
　　知道赵多娇和郑楠没那么容易下决定，大小姐看了一眼蒋洄，替赵多娇打听：“除了篮球队，还有谁去？”
　　“还有一些其他朋友，朱顺意刚那个女朋友和她朋友们也会去。”
　　小言哥一听，就来劲了，“都去啊？”
　　“去。”蒋洄点头。
　　大小姐似随口一问：“那你呢？你去不去？”
　　“我？”蒋洄手抄口袋，笑起来，“我也去。”
　　“哦～”大小姐拖着长长的调子，拨弄长发，带着深意传话到旁边，“那今晚去的人挺多，女孩也多。”
　　她眼睛掠过站着那两人，“就当多交朋友咯。”
　　赵多娇心动了，疯狂地心动了。
　　“也有道理，那我们……”她以询问的目光问向郑楠。
　　郑楠哪能看不出赵多娇的心思，抱着她的腰笑道：“那我们去咯。”
　　赵多娇羞赧笑着，看向蒋洄，他面带微笑，神色如常。赵多娇还是羞得躲到郑楠背后去了。
　　晚上，一群闹哄哄的人占领学校附近一家土菜馆大厅的叁张大桌，男生人多，占了两张，女生加上告白那女生还是不比男生人多，但也坐满一张桌。
　　表白那女孩性格开朗，带来的朋友一个个人也活络，她们很快和大小姐混熟，称姐道妹。赵多娇和郑楠虽不擅长交际，但面对的都是女孩，她们心里就轻松很多，加上她们个个健谈，在她们带动下，两个人也放开不少，和其他人聊起天来。令赵多娇惊奇的是这一桌女孩都会喝酒，有人劝酒，她没好意思推拒，倒了一杯酒，酒的苦涩味在口腔里泛开，赵多娇打了个哆嗦。意外的是郑楠也能喝酒，她喝了两杯，面色如常。见赵多娇好奇，她小声同赵多娇解释。
　　“我家自己会泡药酒，我妈说冬天喝两杯，干活手也不冷。逢年过节，我妈带着我们走亲戚，亲戚间也会拉着人喝酒，我妈一个人喝酒应付他们比较辛苦，我成年以后就也帮着我妈喝酒了。”
　　提到家里人，郑楠一直提起她的妈妈和妹妹，却从未提起过父亲。赵多娇一时想问她父亲在哪里，怎么没管她们。这个想法刚蹦出来，很快就被她自己的理性按住。不管郑楠的父亲是哪种可能，早逝也好还是和她妈妈离婚了也好，这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可能。既然郑楠没有主动提，那赵多娇也不打算问——就直接默认郑楠他爹死了吧。
　　谈笑间，又是两杯酒下肚。赵多娇一口喝得多，杯子又小，叁两下，那杯酒就见了底。很快有女孩给她倒上酒。她今天也是高兴，和人越聊越兴奋，一晚上竟喝了有叁杯酒。这对她来说，已经算很多，平日里她也就逢年过节沾点酒。那还是给亲戚敬酒，她年纪大了，她爸妈才有开始培养她喝酒的意思，但给她倒的酒也不多，就是一杯红酒的浅量。
　　晚上是赵迪伟和大小姐先离开。他拄着拐杖，在大小姐陪同下，走到门口，向朋友们告别，掩不住的春风得意——今天人虽然受伤了，晚上怕是待遇不错。
　　“同志们！”赵迪伟满面红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赶赴春宵去，“俺老赵去也！！”
　　一群人哄笑开，有人喊道：“大小姐，今晚我们兄弟可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体谅他——别让他累着～”
　　哄堂大笑。
　　大小姐也不害羞，笑着骂了一句，搀扶着赵迪伟走出餐馆大门。
　　赵多娇手撑着脸，喝酒时没感觉，现在酒劲上来了，她感觉身体好像要飞起来，脑袋也发涨，晕乎乎，轻飘飘，人人都在笑，她也跟着笑，笑容冒着傻气。人人都在聊天，没人注意她，她放任眼睛，贪婪地打量着正在男生那桌和人说话的蒋洄。唔……她想起小言哥说的那句话，今晚表白成功几率很高，她的那颗心蠢蠢欲动。
　　即使赵多娇喝醉了，她也知道自己喝醉了，不然她也没胆子敢去想这件事，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全然失去理智——起码没有当众跑过去表白。
　　有了这样的心思，她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等到饭局结束，大家叁叁两两离开餐馆。小言哥和蒋洄看赵多娇和郑楠都喝了酒，和其他人不相熟，就负责送她们两个回寝室楼。
　　这真是个好机会。微醉的赵多娇心跳加快，当成这是老天都在帮她的证明。
　　四个人走在一起，郑楠也想要给赵多娇创造机会，她故意和小言哥走在前面，和小言哥搭话。两人这些日子也熟悉起来，郑楠没什么害羞的地方，倒是小言哥激动了一把——多想，多想，纯粹是他自己多想，他还以为郑楠有点看上他了，有意找借口接近。
　　赵多娇和蒋洄并肩走着，落在郑楠和小言哥后面。郑楠有意加快速度，留出一段距离，赵多娇可以说是和蒋洄独处，一想到这，她面孔比酒劲上来时更烫，全身像是燃烧起来一样。
　　蒋洄也喝了酒，不过面色如常，没有醉意。他还挺照顾赵多娇，两人走夜路，他注意着前方的路，叮嘱赵多娇要小心。
　　离学校还有很长一段路。她从未走过这么漫长的路程。
　　在忐忑中，她停下脚步，开口道：“蒋洄……”嗓子有些发颤。
　　蒋洄停下来，转过身，“嗯？”
　　“我……我……”在说出完整那四个字以前，她还是有撤回，或者改口的机会，赵多娇头脑发晕，还在纠结要不要真的说出口，嘴比脑子快了一步，已经说出了那话。
　　“我喜欢你。”
　　很安静，只剩下晚风的声音。
　　他没有马上回答。赵多娇虽然醉了，但嗅觉并不迟钝，她从这沉默中，闻到一丝不详的味道。
　　她的胸腔开始沾上湿气。
　　“Sorry，”他还是开了口，“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时候赵多娇的反应竟然很快，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没事没事，”她扯动嘴唇，尽量笑起来，“你你你，你当我没说过好了，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说这个。”
　　她说完，快走两步，咬着嘴唇，脑海中响起好多声音，大小姐的，小言哥的，郑楠的，还有她自己的—— 蒋洄保持着沉默。赵多娇走出两步，又走回到蒋洄面前，“蒋洄……”
　　她的胸口在发抖，嗓子也在发颤，鼓起勇气，却也带着一丝央求。
　　“你能不能和我睡一次？”
　　交往不行，那就睡一次，睡一次也好，就像大小姐说的，尝过滋味，就能断了念想。
　　然而那答案也和先前一样。
　　“Sorry，我只和喜欢的人睡。”
　　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赵多娇眼中含着泪水，怒视蒋洄。是谁说他很cheap，这不是很有原则？说来说去，就是他不喜欢她，就这么简单。
　　赵多娇有生以来第一次表白，也是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羞耻、不甘、悲伤等等回荡在她的心里，她嘴唇哆嗦，紧紧咬住。
　　她想离开，想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回过来，直视蒋洄的眼睛，眼神嫌恶。
　　“你知不知道你的外号叫cheap man？！”
　　蒋洄本来还是有歉意，赵多娇这话一出口，他也冷了脸。
　　“反正你很cheap，和我睡一下又会怎么样？？难道你会死吗？！”
　　拒绝她，还被她羞辱，蒋洄也气得不轻。他脾气一上来，口不择言，冷冷道：“你自己都说我很cheap，那你还要和我睡，你不怕得病？你这样又算什么？cheap……”
　　他及时刹住车，没说出最后那个词。
　　赵多娇抖得厉害，眼圈通红，“说啊，你说啊！”
　　蒋洄还在气头上，自知失言，细长的睫毛低垂，维持着礼貌，“抱歉，我……”
　　赵多娇没听完，直接一巴掌甩过去。耳光打在蒋洄的脸上，脆生生的。
　　“阿娇……”郑楠目睹这一切，惊叫出声。
　　打过人，赵多娇没有感觉更好些。她无力放下手臂，委屈气恼后悔一并涌上来，她又羞又急，脚一蹬，干脆落荒而逃。
　　“阿娇……阿娇……！”郑楠尴尬地看了看两个男生，追了过去。
　　这一通下来，蒋洄很难再有什么好心情，他用大拇指抚了一下脸，听见南宫景感慨：“告白拒绝还打人，哇，不愧是和那个大小姐一路人。”
　　南宫景收回目光，看着蒋洄，这一出戏他算是看明白了，赵多娇、郑楠，他一个没落着，老天根本没理会他想要脱单的愿望。
　　老天也真是太可恶了。
　　“还以为今天打篮球有出风头，”南宫景苦笑摇头，眼里流露出哀怨，“结果我什么好事儿都没有，还是你。你说说，怎么就一直有人喜欢你呢？”
　　蒋洄没什么好气，大拇指还停在被打过的地方，“好事？这好事给你，你要不要？”
　　南宫景机灵地摆手，“免了免了，还是免了。”
　　蒋洄白他一眼，被打到的地方疼意未消，已经肿了起来。
　　“阿娇……！阿娇……！”
　　郑楠一直在叫她，她走得急，走出老远才肯停下来，眼泪一直在流，整张脸都是泪水。她不想同郑楠说话，现在她和谁都不想说话，但还是撂下一句：“你千万别告诉大小姐！”
　　她都能想到大小姐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以后会是什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了。
　　“好好好，我不会说，不会说。”郑楠只想安慰赵多娇，一口答应。
　　赵多娇一路上都在哭，没有和郑楠说什么话。走到寝室楼下，她才抹去眼泪和鼻涕，顶着哭红的眼睛，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到寝室，也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好在寝室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做，也没多问。
　　赵多娇怕上床，脸埋在枕头里，肆无忌惮地哭着，没有出声。她怕室友听见她的哭声来问，也怕室友觉得她吵，一直不敢哭出声。
　　泪水肆虐，无声润入枕头里。她在哭泣中做了决定。
　　她不要喜欢蒋洄了。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熄灯后，她在黑暗里抹着泪想，不喜欢他，她就可以不用再减肥。

第十八章 不必多说，战吧！
　　赵多娇哭着哭着，哭到半夜睡着。第二天，她在手机振动中醒过来，擦擦眼睛，正抱着被子枕头不舍得离开被窝，困顿中她想起来，哦，她已经决定不减肥。
　　可真是托某人的福。
　　她磨磨蹭蹭，不想起床。减肥以后，她每天清晨都忍痛和被窝分手，如今决定放弃减肥，自然要和被窝相亲相爱。她以为时间还早，迷迷糊糊间，郑楠推动她的身体，报出时间，提醒赵多娇要注意别迟到。
　　“啊？啊？？”爬下床时，赵多娇还回不过神，明明她只是躺一会儿啊，怎么就快要到上课时间了？
　　去了洗手间，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里面的人面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一双眼皮肿着，一看就知道哭过。她心道真是要死，今天还要上课，给别人看到还不要紧，但他和她同一班，他们避不了。嘶……赵多娇倒抽一口凉气，高中读书再苦压力再大，她都没想过请假逃课，现在……她真的动这个心思了。
　　然而逃避也只能逃一时，她不可能一直逃，只好老老实实洗脸刷牙，准备去上课。
　　她和郑楠一起去，两个人比平时迟一点到教室。教室里后面的位置都已坐满，最前面几排空着好几个位置，她们两个倒是不在意前排后排，挑了前面两个位置坐了。
　　虽说赵多娇是已经决定放弃她那段暗恋，但步子一踏进教室，眼睛就自动开启搜寻模式——她想看看蒋洄怎么样了。蒋洄坐在中间的位置，和小言哥待一起。他们看到两个女孩走进教室，一个目光冷淡下来，他今天一早也不怎么愉快，度过了一个忙碌的早晨；小言哥看到她们，目目目相对，一股无声的尴尬弥漫在吵闹的教室。
　　这四个人是肯定不想提昨天的事，然而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赵迪伟和大小姐最迟，好在他们两边的朋友都替他们留了位置。赵迪伟进来时一脸喜色，不过不是因为和大小姐过了一个激情四射的春宵——当然高兴也有这因素，只是今早看到的消息让他乐不可支。
　　他拄着拐杖，蹬蹬穿梭在教室，身手之利索，与昨天在体育馆嚎哭装柔弱不能自理的那个他判若两人。他一早就告诉过大小姐，现在是专门为了把八卦分享给赵多娇和郑楠。
　　“阿娇！阿楠！昨天阿蒋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两个女孩瞬间紧张起来，心虚地你看我我看你，以为赵多娇表白失败打蒋洄的事已经被赵迪伟知道，可看看赵迪伟喜上眉梢的神色，要是他知道这件事还能对赵多娇有好脸色？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赵迪伟也不需要她们开口，已经站在她们面前说起来？
　　“昨天阿蒋被人打了！！”
　　他的声量还挺高，引得好多人看过来。蒋洄脸沉下来。
　　“居然有人敢打阿蒋，那个阿蒋哎！！”
　　赵迪伟根本没注意一教室的人，除了和蒋洄一个寝室的人，其他人已经停下来，专等着听八卦。
　　赵迪伟越说越兴奋，“那个花心大萝卜，平常也不知道招惹多少女孩，终于有人肯出手收拾他！甩了花心大萝卜一巴掌！也不知是哪个正义女孩，要我说，这就是替天行道，哈哈哈哈哈哈——！昨天阿蒋回到寝室，寝室那几个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脸肿得高高的，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我真是活久见！”
　　“我们寝室那几个还拍了照片发宿舍群了，要死，这种现场我居然没赶上！太可惜了！你们要不要？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笑死，居然有人敢打阿蒋，哈哈哈哈哈！你们是没看到，那张脸，妈呀！那个红手印！哈哈哈哈哈！！”
　　损友损友，就是关键时刻专门等着损人的朋友。自己那点丑事被赵迪伟宣传得人尽皆知，教室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这件事到时候不知道还要被传成几个版本。还有人纷纷转过头来看他，就为了看看他脸上还有没有那个鲜明的红手印。蒋洄的脸色越发难看，还好他今天有准备，避免被人看去窘态。
　　正义女孩本人——赵多娇已经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郑楠转头看了看，假装只是好奇，“好像看不出他被人打了啊？”
　　“哈哈哈哈哈——”赵迪伟幸灾乐祸大笑。
　　这笑声让蒋洄有种不好的预感，赵迪伟这傻哥们怕是恨不得把他的底都给交代干净，果不其然—— “他化了妆的啊！一大早就起来，忙忙碌碌，打底、遮瑕全都用上了！就为了遮盖那手印，哈哈哈哈，那个臭美的小子不知道在脸上扑了多少粉才盖住那个手印，我们宿舍的人说他一大早就起来了，就为了盖住那个手印，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同学哄堂大笑。赵多娇这个罪魁祸首，和郑楠这个目睹事件经过的人，还有小言哥，他们叁个人拼死没有笑出来。只不过一个是因为人就是她打的，她要是爆笑，那就太不地道。郑楠则是作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没好意思在这当头落井下石，小言哥是不敢——真不敢，蒋洄的脸阴沉得可怕，眼神看上去能杀死人——要是眼神能发射光束，蒋洄现在大概已经用眼神捅穿赵迪伟十七八遍。
　　赵多娇死咬着唇，肩膀耸动，但她很快笑不出来了。
　　大小姐站在赵迪伟身后，嘴唇只是微抿，不像其他人那般放肆大笑。她目光犀利，越过赵迪伟，直看向赵多娇。赵多娇被看得心虚，不敢再笑，赶紧低头看书，假装没看到大小姐的眼神。
　　她以为大小姐落座时就会问她们昨天发生了什么。谁知大小姐很沉得住气，一上午都没有过问，和她们一起认真听课。
　　上午的课程结束，叁个女孩结伴去食堂。食堂打饭口排起长队，她们排在队里。轮到赵多娇，她比划手指，一口气点了叁个肉菜，食堂阿姨把菜打到她盘子里，赵多娇一看，她不干了。
　　“阿姨！”她气愤地打了一下食堂的窗户，身后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打饭阿姨也吓了一跳，“怎么我的菜量这么少？刚刚我前面的那个男孩，他那盘菜的分量就很多！”
　　食堂阿姨眼神不善，白她一眼，“一个小姑娘，要吃那么多吗？”
　　“小姑娘怎么啦？”赵多娇更气，郑楠不想她和食堂阿姨起冲突，拉她一下，赵多娇不肯，抽开手，“阿姨，你看不起小姑娘啊？你性别歧视！”
　　“什么歧视，你有毛病啊？”阿姨骂道，“小姑娘哪有吃那么多的，你吃不了那么多，到时候浪费粮食！”
　　“放屁！”赵多娇拳头砸在玻璃窗上，砰砰作响，“阿姨我和你说你不要看不起小姑娘！小姑娘也有胃口大的！我的胃口一点也不输给男的我和你说，吃肉补身，男孩在长身体，我也在长啊！”
　　赵多娇声量高，周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郑楠和大小姐捂着脸，两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虽说她们关系不错，这时候也是真的想和赵多娇划清界限，不太想表现得和赵多娇认识。
　　“不对，”赵多娇一顿，说道，“他们男孩子每个月又不用流血，女孩要，阿姨，我们女孩比男孩更需要补身体啊！”
　　“阿姨你自己也是，”赵多娇毫不顾忌喊道，“你也要对自己好点，平常要多注意给自己补身体！”
　　食堂阿姨本来嫌赵多娇吵，想撂下大勺子找食堂负责人去，一听这话，阿姨又气又笑。
　　“你这个小姑娘，我真是头一次见。好了好了，服了你了，给你打，给你打！”阿姨没奈何地笑着，从一堆肉菜里挖了一大勺，丢到赵多娇的盘子里，还说一句，“大排价格按块算的，多给你你要多付钱，你要不要？”
　　“我要啊！”赵多娇也不遮掩，很直白地承认，“阿姨，多给我一块大排啦！”
　　放弃减肥，处在暴走状态的赵多娇忘记了平日里的羞怯，完全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不遵守平常遵守的一点秩序。离开打饭窗口，她头扬得高高的，像是一个骄傲的战士，一点都不在乎周遭人的眼光——她是完全忘记有人在看。
　　蒋洄也在队伍里，和赵迪伟小言哥一起。她从他身边走过，没给他一个眼神——赵多娇现在只沉浸于自己的悲伤愤怒里，没有顾及周围有谁，也根本没看到蒋洄在队伍里。
　　赵多娇一离开，郑楠战战兢兢上去，点了两个菜。阿姨给她打菜时问：“你和刚刚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一起的？”
　　郑楠在赵多娇吵闹时想和赵多娇划清界限的心，是真的。一听阿姨问起她们的关系，她想脱口而出说她们不认识的心，也是真的。要不是有窗户隔开，她多担心她要是说，阿姨下一秒就会抄起大勺子打在她的身上，要么就是克扣她的菜量。但尽管心里怵得不行，郑楠还是微弱地说：“是……是……”
　　“哦，那也给你多点。”
　　意外的是阿姨居然这么好说话，给郑楠打的菜比平常多出一倍。阿姨边给她打，边说：“你们现在的小姑娘，脾气真差，让你朋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郑楠看着盘子里丰满的一堆菜，连声道谢，也算是托赵多娇的福，她离开前同阿姨解释：“阿姨，抱歉啦，我朋友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按赵多娇和阿姨吵架的架势，她没有炸了学校，那全校的人都该给赵多娇磕头。
　　她们在前面耽误了不少时间，郑楠怕后面的人抱怨，端起盘子赶紧走。轮到大小姐，前面发生了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一上前就撇清和前面人的关系，“阿姨，我同她们不是一伙的，我不要那么多，素的素的，我要那个那个。”
　　谁知，那阿姨手起勺落，一堆厚厚的素菜就落到大小姐的盘子上。大小姐端着盘子离开队伍，看着那堆快赶上小山一般的素菜沉默。
　　她吃不了那么多，决定把自己的菜分到赵多娇盘子上。事是赵多娇惹出来的，也该由赵多娇替她分担。大小姐真那么做了。
　　她一面把她吃不下的素菜全都分到赵多娇盘子里，还分了一点给郑楠，赵多娇知道她吃不下，也没拒绝。大小姐一面开口：“赵迪伟那个傻狗今天说的那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吧？”
　　说的是“你们”，但大小姐直看向赵多娇，仿佛已经很笃定那事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