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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马车
第二天晌午,宋二醒了,浑身酸痛,要断了一样。
一堆人围着她摆弄,挽发穿衣,点眉描红,铜镜中的小哑巴竟也被打扮得像模像样。
“宋二,”林玉秀来了,笑着,“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宋二被打扮好,也算得上是秀气的姑娘,仆从将她送至马车,玉秀将她一把拉了上去。
马车中小几摆着刚烧好的热茶,一人刚饮了一口,唇角红润,抬起被细笔描绘似的眼睛看她。
一瞬宋二握紧了门框。
林玉秀还在说:“宋二,愣着干嘛,坐下呀。”
顾浅渊嗤笑一声,低瞧着她:“怎么,怕我?”
宋二盯着他,紧紧抿着唇。
他慢条斯理,只道:“鬼七,驾车。”
马车轱辘轱辘开始走动,宋二一晃,劲全都使空,跌到了顾浅渊身边。
这一跌跌得她全身疼痛,本来她就一身的伤,收拾的时候那伤痕都把丫鬟吓了一跳,昨天又那样的折腾,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喘气就算不错的了,只一跌,冷汗已经冒出来了。
林玉秀注意到动静,有点担心。却是顾浅渊伸手一扶,将她扶正了。
碰到顾浅渊,宋二就像个被惹了一下的炸毛的猫,动作很大地挣扎了一下,手啪地打在了他手上。
顾浅渊脸色不虞,较劲一样,非牢牢制住她。
他说:“乖点,不然昨天的事我就再干一遍。”
林玉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顾浅渊抿了一下唇,松开了手。
宋二老实了。
他们两人开始谈事情。
宋二一开始也注意听着,后来实在身体太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叛军本来往西撤走,忽然疾转饶了尚水东城,东城不妨,接连失手,连丢五座城了。他们换人了。”
“如今朝中几派观望,现在是既要镇压叛军又要驻守边疆,分身乏术……”
“叭”宋二的脑袋沉沉压上顾浅渊的肩膀。
二人一起止了话。
宋二睡的熟,舒展着眉,眼睛线条像一尾游动的鱼。
“我会向圣上请旨去会会他。”顾浅渊说着,终止了这次谈话,接着将肩膀一错,毫不留情,宋二直接脑袋悬空栽了下去。
林玉秀都不忍心看,心想这老顾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吧。但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惊呼没有传来,玉秀又看了过去。
宋二直接栽在了顾怀里,居然还睡着,顾浅渊脸色极其不好看,却也没有再将人弄醒了。
如果顾浅渊待宋二冷酷一点,林玉秀觉得正常,毕竟这只是个假冒的公主,如果顾浅渊待宋二温柔了一点,林玉秀也觉得正常,毕竟两个人已经是那种关系。
偏偏是这种要嫌不嫌的态度,让林玉秀觉得有点怪异。
顾浅渊已经转移注意力看窗外的风景,宋二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两人都穿白衣,衣摆都重迭在了一起。
柔和的安静。
林玉秀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很快就坐立难安起来。
(十五)太子
这是一个由皇家发起的赏花宴会,世家公子小姐齐聚,花团锦簇,莺歌燕语。
林玉秀和顾浅渊很快去了别处。
宋二作为安和公主登场,被推着走,受到了许多或明或暗的打量。直到站住了脚步,那堆着的人群中坐了个明艳的人儿,锦绣华服,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呦,我的哑巴姐姐。”
他打量了一下宋二,啧啧了两声。
太子安明谌,面若好女,有着孩子一样的笑意,娇韧地说:“送姐姐一个见面礼!”
远处,侍从们竟牵来一条半个人高的狼犬,威风凛凛,打个哈切,露出一口错落的犬牙。
小太子仍笑盈盈的,道了一声:“阿野, 去。”
仆从就松开了手。
“啊……”贵女们也没想到这一出,惊恐着四散开了。
松了禁锢,那狼犬却踱着堪称优雅的步伐,迈到了宋二后方,并且空中嗅了嗅,露出了一个在狗脸上看,都显得恶意的笑容。
宋二低头与它对视,一下拿手卡住了它的嘴巴。
狼犬受惊,爪子就要抓过来,宋二另一只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反手刺到了狗的脖子上。
一切就在瞬息之间。狼犬已然发了狂,狗爪子乱抓,发出狼类的嚎叫。
顿时尖叫声一片,踩踏声四起,乱成一锅粥。
宋二处在骚乱中心,狗爪子刨下来,已经是躲闪不及了,索性拿手护住头。
躲致命伤这件事,她已经很熟练了。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抬头看去,小太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前方,一手制住了狼犬,手上青筋隐隐迸现。
宋二这才发现这人已经长得相当高了,立在那里,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俊秀与意气。
下一秒,小太子侧目,抿了一下红润的唇,对她凶狠道:“还不快滚。”
侍卫们很快围聚了上来,安抚太子,为狼犬看起了伤势,那狼犬伤势颇重,小太子心疼得眼泪都在打转。
倒也没空找宋二麻烦了。
“湛儿,你又胡闹了。”一席金丝袖衣,红色霞帔,头戴珠翠的妇人被簇拥着缓步走来,她斥了一句,“早喊你将这狗丢走!”
那狗竟又猛力挣扎了一下,扑向妇人,侍卫差点制不住。
接着就乱作一团。太子死命护着,才没让狼犬成为刀下亡魂。
等一切安定后 那妇人坐在藤椅上,注意到宋二,将宋二喊了上来,柔和道:“你就是安和?”
宋二没抬头,接着打了一个喷嚏。引来许多人的窃笑。
太子不耐烦地说:“你问她话做什么,是个哑巴。”
宋二低着头,捂住口鼻,表情隐在阴影里。
妇人顿住了,眉目一凝,手指轻扣,倒是想起了一桩往事。
“噢……安和。”她露出了一点笑容。
随即整理珠钗,优雅起身,“安和,今日繁乱,改日去宫中一叙如何?”
宋二不语。
皇后并不在意,仍被簇拥着缓步往回走,葱指一一拂过盛开的花朵,对周边侍从笑道:“今日花开得可真好。”
(十六)晦气
再见面时 ,宋二肘上有抓痕,顾浅渊脸上一个大红巴掌印。
两人一同坐在马车上,俱是无语。
林玉秀在马车上安慰顾浅渊:“你爹就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常年被打压难免谨慎了,你也跟着犟。”
“而且吧……”他看了眼宋二,“这事儿确实冒险了些。”
顾浅渊冷哼。
“咦,宋二,你受伤了?”林玉秀眼神好,看见她腕子上的伤痕,拿手去试探。
顾浅渊一把打开了,对宋二说, “以后离那老太婆远一点,回去让宋柯给你上药。”
玉秀委委屈屈。
马车晃悠地走了一阵。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顾浅渊拿起来喝了一口,忽然凝神:“不对,暗卫没跟上,下车。”
“啊?”林玉秀掀开帘子一看,外面果然不是常走的那条道。
“玉秀,你回去叫人。”顾浅渊说着,越过茶几,拿手去卡车夫的头。
马儿嘶鸣,车厢晃荡,歪歪斜斜地要倾倒。
林玉秀趁机跳下车子。
外面已经是傍晚了,天空沉着墨蓝,凉风一下子灌了进来,这是条人迹罕至的巷子,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树缝中泄出星点月色。
马车轰地倾倒。
顾浅渊护着宋二的头滚落在地,收回手,卡住车夫的那条胳膊上一溜血色。
他甩了甩,高声道:“何方宵小,竟敢拦本侯的路。”
“哈,哈,好大的威风啊小侯爷。”
几道黑影略过,竟是有不少帮手。
“哒,哒,”,那人气定神闲地走着,步伐不紧不慢,直至暴露在月光中。
极深峻的一张面孔,磋磨着血色,蕴着点笑意,一道断眉,平添凶悍。他拄着把长刀,立定了,随意道:“今日终于得见,凡请侯爷做我的刀下亡魂吧。”
秦洲!有内奸!
顾浅渊第一反应是锢住宋二,防止她里应外合。
但意外的,被锢住的宋二没有别的动作,还依着他的动作,使劲往他怀里埋了埋。
身后黑影纷纷跃出,秦洲拉起刀,嗤笑着,“呦,伉俪情深,感人,感人。”率先而上。
“叮……”刀剑清越的交锋。
顾浅渊揽着人后退,匕首震得手腕发麻。
“秦洲,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当皇城根下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皇城把守森严,土匪即使有内应也潜入不了多少。如果马车继续行驶,肯定会被来个瓮中捉鳖,但半路下车,他们的人数不足以形成包围。
顾浅渊干脆地甩手,对着秦洲面门将匕首疾射而出,趁秦洲躲闪的功夫,拉着宋二转身而逃。
这条路顾浅渊认得,早些年做过侍卫,对这些羊肠小道可谓烂熟于心,他有把握把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刺客甩掉。
唯一有点担心的是宋二,这土匪不知与宋二相处了多少年月,宋二还曾舍命搭救,两人感情甚笃,若是宋二趁机逃去,只怕自己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所以一路都牢牢钳制宋二,直到行至小院,拴上门闩,钻进密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路上宋二十分乖顺,甚而有些积极主动了。
密道尽头是京城最大的春楼翠云楼,端的是云鬓花颜金步摇,宾客如云。
找密道需要一段时间,暂时安全了。
顾浅渊稍稍松了一口气,宋二却捏了捏他的手。
“怎么,看见老情人走不动路了?”
宋二冷笑,心说,那秦洲是挖密道的高手,从你眼皮子底下不止逃过一回了,恐怕你这条暗路不够看呢。
果然,顾浅渊正在楼上与老鸨说些什么,楼下已经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土匪头子在京城内竟然也如此嚣张,这已经不是有内奸的程度了。顾浅渊咬牙,问老鸨要了钥匙。
两人甫一进屋,便暖风拂面,馨香扑鼻。
“带队搜查,”这声音朗朗,能想象本人的人模狗样,“无关人士速速闪开!”
他有些急躁,踹门的声音震天响。尖叫声都混成一团了。
“那顾浅渊身边的那小娘子,这侯爷是有正妻的,你跟在他身边也没有应得的名分,不如投了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只要出了声,我保证不动你的一根指头!”
可门都踹完了,楼里只有隐隐的啜泣声,再没有别的杂音了。
“咚!”秦洲重重将剑砸进地上。
屋内。
顾浅渊如临大敌,迅猛地将宋二压在床上,扣住她挣扎的胳膊,打算捂住她的嘴。
就发现这宋二听了那些话后,丝毫没有开口迹象,嘴更加紧紧地抿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
“哈,”顾浅渊拿手重重揩了一下她的脸,将头埋进她颈间,愉悦地笑了,笑里几分畅快与得意。
再一抬头,就牢牢地吻住她的唇。
屋外秦洲更加暴躁了,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衫不整的女人,和诚惶诚恐的男人。他重重地“啧”了一声,“哭什么,一点油皮都没破你们的!”
这次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追兵马上就到了,而且动静这么大,怕是不好出城。
而且这顾浅渊究竟找了个什么女人,跑的这么快,一点声都不吭!
晦气!
“走!”他咬着牙说道。
(十七)小侯爷再吃肉
“唔唔唔……”
待人都走了,外面开始乱糟糟的,一开始还有人来敲门,后来又安静了。
顾浅渊一吻完毕,去摸宋二的额头,发现汗津津的,又去摸她的后背,是一身的冷汗。
估计是刚才跑的脱力,这哑巴现在手脚俱软,还在轻微地打着抖,小心脏还跳得咚咚的。
“怎么怕成这样,那土匪头子虐待你了?”
宋二不愿意理他。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秦洲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是刀捅的不够深,还是火放的不够大?宋二十分懊悔。
但是两人是没来得及交流的,迅猛的情热已经潮水般涌来,想来是进门熏香的问题,熏香只是助兴,但两人身上都有情毒,已经被诱发了。如今放松下来便是干柴烈火,俱是热热地燃烧起来。
两个人的面色都变了,宋二中毒较深,喉间已经抑制不住一声呻吟。
这屋子布置十分齐全,珠帘后面是氤氲着热气的浴桶,还洒了些许花瓣,顾浅渊起身,掐起宋二的腰,将人送到了浴桶旁。
他建议道:“最好洗一洗。”
宋二的身体更加软绵绵的,根本支撑不住浴桶,顾浅渊耐心地帮人除去衣服,放了进去。
一个转身,宋二已经没顶了。
“喂……”顾浅渊不得不跨了进去,将宋二捞了出来。
她的面上湿漉漉的,头发全部披散到后面,闭着眼睛,显得鼻梁十分秀挺。
顾浅渊一顿,他低声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宋二?”
他想不起来,这一瞬的感觉如灵光乍现,可脑海里纷纷扰扰,细究又无影无踪。他只好一点点地抚过她的五官,摸着摸着,最后忘却本意,以唇代手,细细吻舔。
宋二睁了眼睛,睫毛湿得一簇一簇的,看着顾浅渊的眉目被打湿,眼尾折痕明显,像细描的黑白山水画,纵是无情也动人。
她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情也是舒服的,手指细细地揉捏摩擦,身体不由自主地流出蜜液,懒洋洋的,放松的舒服。
“嗯……嗯……”宋二小声哼哼。
顾浅渊被哼得心痒痒,他没有脱衣服,水面上飘着白色的衣物,宋二光溜溜的,被揽在怀里,顾浅渊在她耳边小声说:“……进去了。”
宋二的身体便被猛地向上一顶,失去平衡,水里没有扶的东西,宋二只得拿腿紧紧夹着,乖乖去吞吃巨大。
吃得非常艰难,宋二拿手按在顾浅渊胸膛上,呼吸间满是热气。
顾浅渊低低笑,胸膛震动,“好乖啊小哑巴。”
又一下,宋二又是酸痒又是腿软,被慢慢地撑开了,褶皱一点点被撑平,细微的摩擦的快感被不断放大,宋二身体都打着抖,手下的肌肉也变得硬邦邦的。
顾浅渊一把打在她的臀部,道:“骑吧。”
水波晃荡,白色衣物飘飘荡荡,宋二前后晃动,水流一波一波扑打在身上,敏感点被抵住摩擦,怎么也逃不掉,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顾浅渊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掀翻了,水哗啦一下溢出来,他将她按在水下,狠肏了几下。又一把将她捞起,站立着捅了进去,肏出了一大片淫水。
“啊……啊……”宋二哭叫了一声,直接潮喷了。
沾满水的衣物终于被褪掉了。
顾浅渊抱着她往床边走,每走动一步就狠狠地肏一下,小穴内早就水汪汪的,肉棒碾过,迫使骚肉被榨出最后一点水分,一路上,淫液滴得遍地都是。
顾浅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开始了。”
宋二被重重抵在床柱子上,有了支点,这次的操弄更加的快速用力,每一次的深顶都要顶在宫腔里去。
“唔唔唔……”
宋二只有脚尖着地,小腿绷起了美妙的弧度,双手紧紧按住顾浅渊的臂膀,断断续续地写字。
“别……太……”
顾浅渊只觉得痒痒,“没注意到,能再写一遍吗?”他的撞击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宋二头脑昏昏沉沉的,眼睛都有点迷蒙了,身下的水不停地流,听到这话,还是强打精神认真地写:“太……”也没有写下去。
“算了,不然拿纸写吧。”顾浅渊又抱起宋二,边顶边走到桌子旁,给她一张纸,又抵着敏感点让她转了身子,霎时淫液又喷涌而出。
顾浅渊拉她的手在她自己身下抹了一把淫水,让她写。
宋二脑子里都是空白的,爽得打颤,满手的粘液,迷迷糊糊地在纸上划拉。
顾浅渊就从后面肏她,每一下都重重顶了进去,又快又狠,直肏得穴肉外翻,穴口肿了起来。如此百十来下,抵着宫腔就开始射精。
热流强有力地冲击而下。
“啊……啊……”宋二也跟着直上高潮。
再看那张纸,被淫液眼泪口水打湿得都要成纸糊了。
顾浅渊拿起那张纸,皱眉道:“还是看不清啊宋二。”
(十八)气短
顾浅渊回去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宋二在马车里就睡着了,顾浅渊将她抱着回府。
早晨雾气弥漫,空气中都是凉意。
宋柯早早地立于门前等着,医箱里装了许多药。
顾浅渊问:“解药已经调配好了?”
宋柯说:“哪能啊,这都是给那位的药。”
他拿下巴点了点他怀里的宋二。
顾浅渊小心将人放在塌上,宋柯从箱子里拿了个许多药瓶,一一解说道:“治抓咬的”“缓解毒药的”“补肾的”……
又拿出个黑色药剂:“一进花园就打喷嚏,治海棠花过敏的。”
顾浅渊正要再问些什么,林玉秀闯了进来,喊道:“浅渊,土匪有下落了!”
顾浅渊只好先出门,他将门缓缓关闭,看到宋柯低垂着眼睛,还在翻捡他的药,竟是忘记与他说话告别了。
他心里有些异样,问林玉秀:“老宋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林玉秀嘘了一声,“他心爱的小黄死了,正伤心呢。”
宋柯酷爱养些小动物,这些他是知道的。
书房,一张地图铺展开来,林玉秀一指:“这是我之前给你说的丢失尚水东城,”他手指一划,化了个曲线,“这是后来连丢的五座城。”
“叛军疾转本就蹊跷,这尚水东城更是蹊跷,主帅弃城被俘,降而不杀。”
“你道那主帅是谁,正是内务府总管洪礼他老爹。洪礼为了弥补自己老爹的过错兢兢业业,今日的赏花宴正是他操办的。”
林玉秀吁了一口气,“今日你我行踪如此轻易地被泄露,怕还只是九牛一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秦洲就在叛军之中,而且级别不低。”顾浅渊冷声道。
“不能再等了。”
即刻请旨,正逢朝廷出兵增援,顾浅渊任参军一职,再度出征了。
临走前是一个蒙蒙的雨夜,忙于军事调度,顾浅渊再度跨进家门时,距翠云楼回来已经五日有余。
宋二正在吃完饭,被突然回来的顾浅渊惊得啊了一声。
顾浅渊带着雨夜的寒意回来,细细打量宋二,看来她这几日过得不错,脸颊都红润了些。
宋二拿眼神询问他。
他道:“急征。”
宋二又继续吃饭了。
“等我回来,你就要搬到宫里去住了,圣上正在为你安排寝殿……”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宋二,深吸一口气道:“你也不用怕,除了我玉秀和圣上,没有人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安和公主,有些冒犯的,你喊侍卫教训便是。”
宋二点了点头。
顾浅渊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他们两人之间又有太多的不能言。六个月后和亲到来,再看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简直像个笑话,到时候宋二最想教训的,该是他了。
他摇摇头,走进内室,甲胄早已备好,顾浅渊为自己穿上,心中渐渐泛起凛冽的杀意,此去一别,建功立业,斩叛军于马下,是不该拘泥于儿女情长的。
他走了出去,早有侍卫立于长阶之下,黑夜细雨飘拂,寒气入骨。他回头,屋内又是暖意昭昭,宋二坐在那里继续吃饭,一派的祥和安静。
“宋二。”他喊了一句。
宋二听到了,抬起头,挥了挥手,笑了。
一瞬间顾浅渊不知道心里什么感受,心里可气又可叹,热气氤氤氲氲,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只觉得气短的英雄也不过如此了。
大军开拔,马蹄震声,泥水四溅,此次一去,必是与叛军正面交锋,人数不敌,胜负难料。
不过若是自己一去不复返,世家虎视眈眈,强抢功劳,估计小哑巴又用不着去和亲了。
怪不得自己出发她那样笑,心里正高兴着呢。
(十九)一杀皇后
太子的狗咬伤人了,事发突然,那狗很快被仗毙了,因为这狗自小养在身边,排除猘犬的可能,宫里许多御医都来问诊,诊断为小伤,开了些药,没有大碍。
因为赏花宴会的邀请,宋二被宫女一路被引至寝殿,那美妇人惰懒地侧躺在椅子上,手边一杯热茶氤氲。
两人一照面,宋二便又打了一个喷嚏。
宫女们都在捂嘴偷笑。
“安和,”皇后和蔼道,“是本宫身上的香气太熏人了吗?”
宋二摇了摇头。
“穷命!这海棠脂膏你们用着如何?”她扬声问道。
宫女娇滴滴地回答甚好。
宋二猛地抬了眼。
皇后喉间溢出了笑声,挥退了侍女。
她起了身来,身上的海棠花香气更加的浓郁了,她低声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她细细打量宋二的表情,吐出了两个字:“盛和。”
宋二低眉顺眼,不为所动。
“盛和,我真是想不到,这个再嫁的女人,竟也能骑到我的头上,”皇后笑了,步步紧逼,“你到底是谁,海棠的香气有这么熏人吗?贱人!”
宋二被逼得撞开房门,雨后的凉风涌了进来,皇后恶狠狠地说:“你根本不是安和,安和早就死了。”
她低头去看宋二,宋二肩膀颤抖,两眼含泪,这张脸没有一丝一毫与故人的想像。
她失态了。她想:自己跟个哑巴较什么劲,世上受不了海棠花的人有那么多。
“滚。”她说。
但是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可能一辈子也无从得知,她今天本该经历什么。
宋二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全没了表情。
她出门的时候撞到一个小宫女,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宋二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那侍女尖叫起来:“放手,臭哑巴。”
皇后殿里的人,都颇为自负傲慢。
宋二抓了她一会儿,将身上全部的银两都给了她。
天快黑了,宋二很快回了顾浅渊的庭院。
顾浅渊早就另立府邸,仆从不多,现在他出征去了,对她的辖制也放松下来,宋二来到了后院,高大的榕树下鼓起一个小小的坟包。
宋二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簪子。
当初刺进那条狼犬脖子里的那支金簪,是空心的。
又拿出一团破碎的白布,正是缠了这些厚实的布料,她才没有被狼犬抓伤,林玉秀当初要在马车上要看她的伤痕,幸亏被顾浅渊制止了,不然他会发现她腕间全是这些破碎的布料,是一点血迹也看不到的。
她将两样东西工整地放在坟包那处,等了好久。直到天都黑了。
“是失败了吗?”有人轻轻地问。
大约这人看她被秦洲抓去的时候是唯一的失态了。
后来为她盗回腰牌,里应外合,出谋划策,现下又静静地看着她,没了棱角,眉目间全是少年端和的影子。
宋二点了点头,比划了一番。
“是皇后将她的脂膏给宫女用了啊……”
“没关系。”他说。
“你闻见海棠花还打喷嚏吗?”他又问道。
宋二点了点头。
“快吃药。”
宋二又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吃药,她乖得不像话。
两人并排站了好一会儿,那人躬身,将东西都点燃了。
火光映在两人脸上。
“你哭了吗?”那人问。
宋二一把抹掉下巴上的眼泪,但眼泪仍然汹涌。
“是我的错。”他说,“这条命算我的。”
“别哭了好不好?”
坟包里是一只死掉的猘犬,空心簪子里被牢牢封堵了猘犬的唾液。
她是早就知道太子有一条狼犬的,东西老早就在身上备着。她还亲自试药,果然闻不得花香。
没想到计划实施的如此突然,失败又来的如此快速。
当初狼犬受惊,宋二卡住狼犬的嘴巴,喂了闻到海棠花受刺激的药物,又拔下簪子,刺进了狗脖子里。狼犬本该发疯,咬到海棠花味浓郁的皇后。
可惜。
皇后的东西金贵,怎么全分了宫女去。
三天后,皇后身边一个侍女,发病死掉了。
(二十)和谈
顾浅渊出发已有五日。
第一日便与秦洲交了战,雨夜如无声的战鼓,一个预先埋伏,一个有备而来。第一日,双方都损失惨重。
接下来几日,互有胜负,但一旦开始,必是一场恶战。
顾浅渊秦洲都亲自上场了,天气越来越恶劣,一场雨后,空气中的凉意越发深厚了。
白日晃眼,攻,是夜战,防,也是夜战。
伤亡人数一层一层报上去,将军跳着脚在参军身后喊:“侯爷,侯爷……”
若干年前,静若寺的僧人笑对他说,恐为天上人。人们交口称赞,认为是其龙章凤姿,聪颖过人才得此评语。
只有顾浅渊知道不是,因为在这句话后,静敏和尚轻撩衣袖,从地上抓起把泥土,问他,侯爷可知这是什么?
泥土,谁不知道泥土。静敏和尚窥见了他人性的罅隙,遥遥地给出忠告。
可顾浅渊知道的太晚了。
土匪秦洲投诚,顾浅渊说杀。因为匪多必为患。
哑巴宋二逃跑被捉,顾浅渊说药。因为异心必为贼。
叛军牢倨尚水城,顾浅渊说上。因为困兽必不久斗。
可叛军凝聚,匪徒狡诈,哑巴反扑。
静敏说他未与泥土打过交道,无论是自己脚下的泥土还是别人脚下的泥土。
顾浅渊冲锋陷阵,盔甲尽废,低垂进泥里,想着,确实如此。
第五天的最后一战,顾浅渊知道这必定是一个转折点,秦洲已被耗空,又没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接下来胜负翻转,城池收复之日指日可待。但与此同时,这必定是一场五天以来最大的恶战。
援军首领,曾经以少胜多威名赫赫的王将军,于决战前掀开了营帐,满面疲惫,“我知道获胜的几率大,但是我的兵,我的兵!我们只是援军啊小侯爷,你不想知道该来打的兵去哪了吗?叛军打来,没费一兵一卒,尚水东城接连四城他们拱手相让!”
“如果我胜利,我打赢了,城池驻守还是物归原主,”王将军踱来踱去,眼神蛮横,“我的兵死完了,日后朝中动乱起来,我和我的派别该如何自处?!”
“小侯爷,请回吧!”
顾浅渊不为所动。
他知道围困攻打下去,这作乱的叛军必是坚持不了几日的。只是前期牺牲必定巨大。但经此一役,国中必不会再受叛军之乱。
他请兵请的是皇帝的兵,但兵权似乎不在皇帝了。
第一道军令下来,粮草不足,只是简单的敲打。
第二道军令下来,点名参军职位,不要越俎代庖。
第三道军令下来,急召回宫。
无人不知叛军的危害,却人人阻拦顾浅渊。
他曾经力排众议剿了土匪,也能枉顾军令行军在前。
谁知咬牙坚持到这最后一战,平民出身的王将军于阵前自刎了。
他胆子大,曾于阵前一进一出取敌人首级,不知道竟是谁让他如此担惊受怕。
黑夜,血液泼溅在面上,顾浅渊回头一一望去,士兵们眼神瑟缩起来,不知是为眼前血淋淋的人命,还是将要来的未知的前程。
他忽然想起了他曾回给静敏和尚的话:“泥土有什么好关心的,不就一直在脚下吗?”
如今看来,那句恐为天上人是彻彻底底的讽刺了。
他知道静敏意在告诉他要注意位卑者的所感所想,正如眼前的士兵究竟为什么没有士气应战,于私,他们不想送命,于公,朝中派别林立,人人为保存实力而拒绝出兵作战,全朝都没有战意。
但静敏还是错了,他脚下有泥土,他也是别人脚下的泥土。
忽然,对面城楼一豆灯火渐渐燃了起来。
“侯爷,”秦洲出现在城楼上,看不清表情,他的手压了压,做了个手势。传音兵声音清晰地传来,“我们秦将军要与你和谈。”
看来这土匪也知道这最后一战的危害,要及时止损了。
顾浅渊已经连战几日,盔甲尽废,浑身的泥土脏污,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该是庆幸的。因为此时,连他都对交战没了把握。
但最深切的感受仍然是无能为力。
身边传音兵用力回了过去:“同意。”
(二十一)宋二恨着他
意外的,秦洲本人的住处十分简陋,中间一张阔大的桌子,墙上钉着一张大地图,在往旁边,一张窄小的短床。
秦洲屏退了所有人,对顾浅渊说:“请坐。”
他不改土匪气质,肩宽腿长,眉目高深,笑意阴冷,既凶又邪。而顾浅渊则浅淡地多,束着高马尾,五官细笔描就,如江南挥墨的山水画,凉意从山重水聚中倾泻而出。
两人相对而坐,来之前各自底牌都摸得清清楚楚,已经不需要再做一些无谓的推诿。
秦洲说:“小侯爷,我们之间的恩怨先放一放。我要跟你谈一桩合作。”
他要将尚水东城连带五座城拱手相让,相对的,顾家在沚水驻地需要给他行一下方便之门,放他出关。
“我本就不想当这个叛军喽啰,钱少粮少,还要打最狠的仗,我出去之后不会再对京城造成什么威胁,而你连收失地,论功行赏,今后不再是个闲散侯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顾浅渊对这话存疑,但是他最扼要的确实是兵权问题,经此一役,顾浅渊深刻地看出了自己的弱势之处。秦洲出关,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细细思索。
“还有,明日我要与你一同回京,以归降的名义,问皇帝要些银钱。”
“秦洲!”顾浅渊警告。
“放心,不亏侯爷的,”秦洲笑道,“我为侯爷准备了一份大礼。”他低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怎么样?”他洋洋得意地问。
“好的很。”顾浅渊咬牙答。
两人商议完毕,顾浅渊就要去忙接城事宜。
秦洲在他出门前高声道,“侯爷,向你打听个人。”
“……那日在你身边的女人,是安和公主?”
顾浅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她那日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可是王爷捂了她的嘴?”
顾浅渊微微挑了一边眉,简要道:“是个哑巴。”
“……哑巴啊。”秦洲并未起疑,心说,现在的哑巴,都这么厉害吗。
第六日,全军启程回京。
顾浅渊得到消息,皇后薨了。
如此突然,大理寺已经介入,皇后没有任何外伤,吃的饭食喝的水都没有毒药,且表情安宁没有不适。
皇后身边的下人全部都抓起来拷问,仍没有任何线索,皇帝一怒之下,将下人全部杖毙了。
“定是巫蛊之术,有人要害您,先拿皇后开的刀啊。”皇帝早些年沉溺于求佛问道,听了那“仙人”的建议,马不停蹄地请静若寺的和尚过来做法事。
顾浅渊回城时,正撞上了这场盛大的法事,人人门前挂了寺庙里的求来的福,南山上的祈福坛香阵摆起,白烟冲天而起,缭绕三日而不绝。
连庆功宴,都先让静敏和尚念了一会儿咒。
顾浅渊先回了一趟自家庭院,门口也挂起了红福,不知道是谁打理的。
他走得急切,侍卫们都跟不上了,恰恰在拐弯处撞到了一个人,将人撞得仰倒,他下意识拉了一把。
宋二痛得眉眼鼻子都皱到了一起,顾浅渊忽然笑了起来,仿佛天空破晓,柳暗花明,有点好看。
宋二看了一眼,又觉得他有点怪,不欲理他, 顾浅渊却说:“我走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真是皮痒了宋二。”
他摩挲着去拉她的手,不妨触到一个小小的伤痕,“怎么又受伤了?”
宋二缩回手,推他。
顾浅渊不动,反而一把把她按在怀里:“这几天给我的教训有点多……”他低喃道,“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呢,他又有点说不清,在那个雨夜,他处处掣肘,不得不妥协的时候,从泥水里看到自己的模糊的倒影,忽然就想起了宋二。
宋二将毒恶狠狠地渡给他,他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眼神。
那是恨意,他想,宋二恨着他。
(二十二)小猫
皇后死因不明,国丈闹得不可开交,宫中气氛惨淡。
宴席上静敏老和尚念着安魂咒,并且往每个坐席上放了束桃枝,以示辟邪之意。
秦洲对比表示十分嗤之以鼻。
觥筹交错间,他放了洪礼他老爹,并且将尚水东城及其他五城管辖权尽数上缴,诚意十足,皇帝总算出了笑模样,大加赏赐。
秦洲喝酒喝得晕乎,出了宴席,在殿外暗处乘凉。
忽然听见一个宫女娇俏俏地说:“公主,已经过了时辰了,您快点。”
公主,哪位公主?
秦洲转眼望去,先看到了一截杏色的衣角,在灯火的映衬下,柔软地飘荡。
再往上瞧,秦洲脑子一炸。
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事情。
宋府初遇,哑巴出现在他床上;凉山的地道下,哑巴鲜血淋漓地将他救回来;哑巴捅了他一刀,快将他捅死了;哑巴还放了一把大火,要断绝他生的可能——印象最深刻地,还是在顾浅渊身边,那个跑的飞快,衣摆飘荡,小腿若隐若现,怎么也不出声的女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怎么也不出声,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她。
这哑巴,竟然是安和公主。
这哑巴,凭什么是安和公主!在他九死一生,血流得要死掉,给那叛军头子卖命的时候,这哑巴锦衣玉食仆从成群,过得自在!
“啊!!”侍女尖叫出声。
秦洲一把上前,钳住宋二的手,眼睛已经红了。
宋二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甩开。
“呵”秦洲冷笑出声,他加了力气,拉着宋二就走。
宋二抗拒的很,嘴里啊啊出声,秦洲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前,什么宴席什么应酬,通通甩到了后面。
夜色昏暗,加之宴席招了不少人手,热闹都在一处。
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下人到处走动,秦洲随意走到一处僻静之所,“哐”地踹开了门。
屋里有灯,没人。
秦洲简直能感觉到怀里宋二急促的喘息,柔软的胸脯起伏,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
“宋二,你想怎么死?”秦洲阴恻恻地问。
他将宋二抛到床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塞。
手指穿过撩开的布料,触到了热烫的皮肤,再往上,是腹部处一块狰狞的凸起。
宋二挣扎得更厉害了,手指不住地往回缩,秦洲抓住她两只手,拿衣带将她捆了个结实。
再去抬她的下巴,发现宋二满脸的泪水,整个小脸湿滑湿滑的,泪水顺着下颌流下来,已经在领子上洇了一小块。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秦洲哑声问。
他又从身上摸出一把刀,冰凉的刀刃在单薄的布料上划拉,“害怕也没有用,血债血偿吧。”
屋里烛火烧的旺,显得屋内浅黄的明亮。
刀刃将布料慢慢地划开,露出女人柔软的裸体。
秦洲手一下子顿住了。
伤痕。
这具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愈合了的伤痕,浅粉色的痕迹综合交错,不难见曾经的血腥可怖,仿佛破碎了重新拼过似的。
一种更深层的愤怒霎时窜上心头,秦洲将刀一把丢开,去摸宋二的脸,“之前一点痕迹都没有,你到底怎么弄得,宋二?”
手上一疼,被宋二一下咬在了虎口。宋二哭得更汹涌了,泪水流的秦洲满手都是。
秦洲手上一下子失了力气,他想,宋二哭得太狠了。
他又想吼她,你之前不是厉害的很吗,拿刀说捅就捅,不带一点手软的,杀人放火很是熟练。
怎么, 怎么现在让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诚然宋二差点将他捅死,他是气急,是想要狠狠教训宋二的。但不是同性竞争中你死我活的狠,而是带点被挑战权威的恼怒对着女人的那种狠。
他土匪出身,强盗行径,自认为抢到就是自己的,宋二就像他的一只哑巴小猫,将他狠挠了一顿,离家出走了,他想要抓回来剪掉它的指甲。谁料走得时候还好好的,再见就毛发秃秃,浑身伤痕,只会小声地哀哀地叫,哭得很是凄惨。
怎么会有人对女人下这么狠的手?
……到底是谁欺负了我的小猫?
(二十三)宋打秦
外面喧闹起来,看来是开始寻人了。
秦洲拿粗糙的手去抹她脸上的泪珠,恶声恶气道:“不想我现在杀了你,就别哭了!”
宋二果然不哭了,瑟瑟地拉着衣服。
秦洲将自己外袍给宋二披上,将人抱在怀里,又踹开了窗户,轻巧地跃了出去。
“你公主的宫殿在哪里?”
宋二摇了摇头,柔软的发扫在了秦洲下颌。
秦洲不出声了。
不知怎么小南门的侍卫被买通了,连宋二的脸都没有看,就放了行。
原先东大街是个贵族府邸,全部拆除后,形成了一条东西贯穿的大道,有了许多小门小户,搭起了许多小作坊。
如今宵禁时间未到,灯火通明,热热闹闹。
秦洲拉着宋二停到一个作坊,店外支着帐篷,秦洲坐小马扎上,扬声道:“老倌,来两碗云吞面。”
“好嘞。”里面老人应了一声。
秦洲拉了拉还呆愣着宋二,说:“真挺好吃的,不信我啊。”
宋二心里说当然好吃。
过了一会儿出来一个老人,五官柔和,面团一样的长相,热热闹闹地叫道:“两碗云吞面。”
翠色的葱花浓白的鱼汤,飘着小船似的云吞,闻一下鲜香扑鼻。
秦洲给了一个银锭,道:“老倌,最后一次在你这吃云吞了,快要打仗了,去逃命去吧。”
那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推回银锭:“客官,无功不受禄。”
“如今是不太平,人心惶惶的。但我全部家当都在这,我那老婆子头昏眼花,必是受不了奔波的,能捱一日是一日吧。”
宋二从怀里掏出云吞面的两枚铜板,递给了老人。
老人家收了,看了她一眼,嘿了一声:“这姑娘看着眼熟。”
宋二冲他点了点头。
秦洲笑说:“她是个哑巴,回不了你话,老倌,你何时见过她?”
“这老东街未拆除的时候,常有一位小姑娘来我这买面,”老人家回忆道,“粉团子一样,声音还脆生生的。”
秦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看来你认错人了。”
老人家应和道:“是啊,老喽,记不清了。”
这老人背着手又走了回去,粗哑的声音哼一首歌,像是遥远的南方的民谣。
就着亮光和喧嚣。
宋二将云吞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吃好了,看秦洲正抱臂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么?”他问。
宋二摇了摇头。
“是密道,我爬了进去,火就烧起来了,血流得满地都是,眼睛也给我划伤了,看不清楚,如果不是我联系的人来得及时,我早就死了。也没休息多久吧,我去给叛军头子卖命,好么,拿我当驴使,几次出生入死,血差点没给老子放干净了。”
“你说,我该怎么回敬你?”
宋二抬了脸,明晃晃地看着他。
“你也少给我在这装哭,你手段这样狠,”秦洲弯腰凑近了她,低声说,“还要再骗过我么?”
宋二听着,手指一点桌子,抬眼却露出了笑意,与以往不同,颇有点霸道的,锋芒毕露的,张扬的笑。她招了招手。
秦洲乖乖向前。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秦洲偏了头去,脸颊迅速地肿了起来,嘴唇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秦洲拿舌头顶了顶颊边,嘴唇内部给划破了,出了血。
宋二微微后退一步,带起的风将她的发扬了起来,露出素净的一张小脸。
再抬手,贴在秦洲腰间的刀已被她偷拿了过去。刀锋亮着,直冲着他。
秦洲简直要给气笑了。
“我现在是杀不了你,五个月后,宋二,你好好留着命罢!”
说完,他狠狠一拍桌子,转身走了。
……竟是真的走了。
宋二站着,有些发愣。
那老人家被吓到了,赶紧出来收拾东西。
宋二四周环视一圈,往东,是出城的路;往西,是回宫的路。
“咦?”老人家收拾着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宋二顺着望向桌子,刚刚秦洲拍的地方,有一枚铜板,和一块出城的令牌。
(二十四)打得好
宋二低头看着那令牌,不在意地送给了那老倌,秦洲自以为是,她不需要,也不屑这样的好意。相反,许多账,她都一笔一笔记着呢。
等了一会儿,侍卫终于寻来了,宋二垂下腕子,将刀收了起来。
宋二只表示是自己想出来走走,好歹安然无恙。
换了身衣服,回去笙歌燕舞,宴席还在继续,早就已经是误了时辰了,宋二只得侧门进入。
下人通报了一声。
宋二慢慢地走了进去,她看到了一个人。
小太子全身缟素地站在连廊里,眼底全是血色,竟是恶狠狠地落了泪。
对面大理寺的人仍在卑躬屈膝地说着什么,模糊地夹杂着“安神”,“海棠”等字样,随着宋二越走越近,交谈声已经停止了。
只听小太子咬牙说:“挨个审!不交代就都死在那吧!”
两方人都没有在意她,宋二走过之前,施施然行了个礼。
进入大殿,下人一路引到位置。
不巧对面正是秦洲,这人已经人模狗样地坐在了那里,一边脸还是肿着。
殿前那秦洲小喽啰已经有人高声喊:“来了,秦将军献上的大礼。”
宋二也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大礼,忽见秦洲转了半边脸来,鹰隼一样的目光紧攥着她,看起来有些生气。甚至于恼恨了。
未见其人,已听到玲珑步摇,泠泠作响,如听仙乐。
再见其人,轻纱遮面,腰身婉转,腕摇金钏响,步转玉环鸣,乌发雪肤,眉眼艳丽张扬。
早在凉州叛军占城,这美人一曲惊鸿惊艳全场,引来三方抢夺不休,直至叛军灭逃,凉山火起,小侯爷上下求索,不曾见到美人半点踪迹。
谁料竟出现在这里。
宋嫣。
早年间,京城动乱,凉州宋府收留京城顾家小公子两载有余,待局势稳固,才发现公子与小姐早已互通款曲,遂要结了姻亲。
中间天不遂人愿,几度乱世离分。
秦洲高声保证找到人后,自是好生照料,不敢出半点差池,最终毫发无伤地送回。
再看那美人,舞也美极,人也美极,梨花带雨地诉说相思之苦,顾小侯爷长身玉立,怔然相望。
谁不赞一声,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圣上抚掌赞叹,感人呐。众大臣如梦初醒,纷纷恭贺。
这场宴席终于热热闹闹地落幕了。
宴席上宋二根本没吃多少,好歹一碗云吞面打底,今夜才算饱腹。
她原路返回,斜里一双手又将她抓了去。
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宋二手上失力,被卸了刀,锢了腕子。
甚至于一墙之隔还有大臣们交谈的声音。
那人狠狠吻下来,道, “那侯爷打得你遍体鳞伤,你竟还死心塌地?”
“如今宋嫣回来,你更没有好日子过。”
“你竟是不走?”
“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拽她衣裙的手粗鲁又急切。
一根手指又莽撞地捅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中毒的原因,宋二的身体竟出奇地柔软配合,不一会儿就有水珠渗了出来。
宋二不得不忍耐声音,扶着秦洲的手臂勉力支撑。
秦洲就解了衣带,就着廊间的喧闹,在这暗无天日的内室里,抵着宋二,热热地捅了进去。
宋二的背重重地撞到门上,秦洲将她顶得双脚离地,巨大开疆拓土,将嫩肉挤压地出了水。
刺激热流,交合的大力地撞击。
宋二爽地流了眼泪,小腿抖个不停,水潮汹涌,竟是迎合着主动索取。
秦洲更是开了荤似的埋头苦干,门都撞得不停作响。
忽听门外清甜的女声:“顾哥哥,等等我。”
这声音宋二可太熟悉了,掐着秦洲要他停下。
秦洲偏不,还要碾磨着她的敏感点不停地玩弄。再轻轻撞击。
一下撞得狠了,竟直直撞到子宫上。
“呜!!!!!”
“咦,顾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另一个声音冰冷道:“没有。”
脚步声甚至未作停留,渐渐远去了。
内室里,秦洲仍紧紧捂着宋二的唇,没有放手,狠狠撞了百十来下,撞得宋二抖着上了高潮,内壁绞紧,一阵阵潮喷,再疾射而出,热流劲劲地打在敏感点上。
“啊啊啊啊啊……”
宋二整个人都瘫软了,面上更是汗水泪水混合着,急促地喘息。
秦洲撒了手,放她到地上,抚了抚她的背。
待宋二平静下来,他又凑了上去。
“啪!”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他的另一边脸上。
这边也划伤了,血迹很快流了下来,甚至打得更狠,五个指印清清楚楚地浮现,又红又肿。
秦洲偏着头,曲腕将血迹擦去,盯着她,说道:“打得好。”
(二十五)哑巴说话
宋二的下体还湿漉漉的,甚至能感觉到有液体在缓缓流出,一直流到了小腿上。
秦洲自顾自低头,拿衣服给她仔细擦了,布料擦过敏感之处,引得宋二抖了抖,秦洲哼笑,又将她衣服整理好了。
“一个月前我找到了宋嫣,她说有人抓她,托我送她进京,模样很是狼狈,当时我不想理她的,谁知她口风一改……给我说了你的许多事情。”
秦洲开始拿手帕一根一根擦她的手指,看宋二,仍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悠悠道, “是你一步一步教宋嫣办了许多事情,让她一个城主的女儿,一下有了与侯爷的姻缘,一步登天。”
“她还说你许诺她无数荣华富贵,就是成为公主也不在话下。她收集了你许多东西,还给我看了她偷偷捡的令牌。”
“……”
满意地感到宋二手指一颤,秦洲拿回手帕,迭好,放在怀里,“我当然不能全信她的话,又烦恼怎么处理她。正巧我与那小侯爷谈和,便拿她当了份大礼换些便利,也算是互惠互利。”
秦洲半弯下腰,与她对视,“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这几个月你若继续待在宫里,会没命的。”
回答他的是宋二的沉默,她侧了头,面上依稀可见不耐,喉结轻巧一动,像是吞了什么东西。
“你在吃什……?”
宋二又回了头。
这也是秦洲第一次感觉到心跳迅猛的跳动,像是晴空云鹤冲散粉蝶一跃而上,冲进阳光里去,热意流淌在血管,鼓噪着风和云,迸发出卓绝的力量。他往下看,看到了泰山之小,而太阳,已经近在眼底了。
于是他为这不要命的疯狂,耗费了无数个岁月。
恰如彼时,秦洲半弯着腰,宋二轻轻踮起脚,濡湿的唇碰到了他的耳廓,热气扑散。
绵软的,低哑的,沙质的声音, “滚开,疯狗。”
外面连廊仍然有交谈的声音,内室却是寂静无声。
秦洲的眼睛红了。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这前所未有的刺激让秦洲兴奋得血液都要炸开,他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虎,带着掠夺欲,垂涎地盯紧猎物—— “哦?阿禾,你竟不是哑巴?”他微微笑着问。
“托您的福。”
这是怎样的声音,哑柔得像小猫的爪,追到耳朵,蹭到皮肤,刮掉点油皮,伤口又印上毛肉垫,简直又软又痛又痒。
秦洲的下身已经梆硬了,他急促地喘了声,退了两步,捂住了半张脸,将将忍住要出口的呻吟。
“我知道了,我抓的根本不是你的姘头……他那袋子里有你的解药……哈,哈。”
“东大街,令牌,北镇安军,宋府,怪不得你不走……我快要猜到你是谁了。阿禾。”
一想到这人曾被他按着强迫承受,哭着求饶,却又不得不敞开身体接受他的侵犯,像母狗一样被他肏干,哆嗦着被他射满了肚子。
秦洲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你竟然……”
宋二耸了耸肩,向前踏了一步,手指抚了一下,巨大猛地弹跳。
“五个月后,嘉宁关,截轿。”
她又仰了头,唇角烧透的红,独特地,沙沙地说, “要我给你口吗?”
……
第二天,圣上亲赐安和公主凤阳阁为居所,那厢顾府开始张罗姻亲事宜,土匪秦洲带领众兵夜行沚水,一夜出了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