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哥哥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马上就要到达本次列车终点站，请您整理好行李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裴宣从车厢下来，眼睛四处张望，先跟着人流走，后来看着指示标志，慢慢朝着出口方向去。
　　她本做好了准备不会有人来接她，书包里备了些打车钱。令裴宣意外的是，她远远望去，裴晨和李珍贵二人早早等在出口闸门处。
　　裴宣的心不禁颤了颤，她加快步伐，急匆匆向出口处奔去，她怕他们等不及了。
　　出站后，裴晨夫妇也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和她哥哥有八分像的女孩儿，便喊道：“宣宣！爸爸妈妈在这里！”不过许久未见，语气上生疏不少。
　　裴宣停在父母面前，低低叫道：“爸爸，妈妈。”
　　夫妻二人一起应道：“好好好，宣宣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
　　裴晨接过裴宣拎着的袋子，诧异道“这么轻啊，是不是没装什么衣服。”
　　李珍贵则是顺手接过裴宣的书包。
　　“不是的，夏天嘛，衣服本来就不重。”裴宣回答道。
　　“你看看，宣宣又瘦了，得要好好补补，这个阶段孩子营养很重要啊！”
　　“还有衣服，再买几件新的。”
　　……
　　一路上，裴晨和李珍贵都在和裴宣寒暄，他们问两句，裴宣答一句。一直到上车后，他们看见裴宣歪着头打瞌睡，才止住了声儿。
　　李珍贵在副驾驶上瞪了眼裴晨，欲言又止。
　　裴晨叹气，摇摇头，低声道：“回去再说吧。”
　　一路无话。
　　裴宣半眯眸子，靠在车窗下发呆，眼波闪闪，装聋作哑。
　　是关心吗，还是担心呢。
　　是她长大了。
　　想着想着，裴宣似乎真是睡着了，等她肩膀被人轻轻拍着醒来，睁眼便是李珍贵那张娃娃脸，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很少，依旧很漂亮，看起来并不凶狠，是传统贤妻良母的形象，事实上，李珍贵也确实是为这个家付出了许多。
　　“宣宣，醒醒，到家了。”李珍贵说道，“等会你提着行李自己进去，九幢一单元五楼，你哥哥会在楼下等你，我和你爸爸等会有事，还要去公司，老板找呢。”
　　她说着，眼睛往一旁撇，裴宣顺着李珍贵的动作朝旁边一看，裴晨正打着电话。
　　裴宣收回视线，点点头，一脸乖巧，“知道了妈妈，我可以的。”
　　随后她转身离开，此时裴晨的电话也结束了，夫妻二人坐上车，扬长而去。
　　裴宣慢慢挪动，眼瞳闪烁，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
　　裴晨他们住的是老校区，因此这片区域并不是很大，每栋楼之间间隔不远，九幢一单元刚好挨着小区的后门。
　　不一会，裴宣便到了九幢门口，她看见了他。
　　少年斜倚在楼梯扶手上，两手插兜，就静静地站在那。
　　周遭的一切事物皆与他的风格不同，他身材修长，肩宽腰窄，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气质却丝毫不显普通。
　　黑色的鸭舌帽让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之中，只能看清线条柔和的下巴，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这是裴宣许久未见的哥哥，裴景。
　　那人似乎觉察到有道过于炽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了很久，微微抬起头，懒懒得掀开眼皮，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紧紧相撞，空气瞬间静止。
　　裴宣身体一僵，懊悔得低下头，不再看他。她没想到能和裴景对视上，实在是非常尴尬。
　　裴宣站在原地不动，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在一旁扣着袋子，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脑海里已经快速演示了八百个场景来突破时下的窘境。
　　唉，刚刚她干嘛看着裴景走神啊，就应该直接走过去说哥哥我来了。
　　怎么办……
　　“把东西给我吧，上楼。”裴景淡然的话语打断了裴宣的头脑风暴，她错愕地抬头，迎面又对上了裴景深不见底的眼睛，呆呆地回道：“啊？”
　　裴景不解，“怎么，不想上楼，想在这晒太阳？”话音刚落，裴宣的书包和袋子全都到了裴景的手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裴景幽黑的眸子盯着她。
　　感觉下一秒只要裴宣说不，他就真的能干出抛行李弃妹的事情！
　　“不，哪个，呃，没有，嗯，好的……”裴宣结巴道。
　　知道自己答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闭嘴，她自以为是的淡定，一遇到裴景就不知所踪了，溃不成军，脑袋里一团浆糊。
　　好吧，确实很热，裴宣这会才注意到她自己鬓角的碎发全是汗，裴景的后背对着她，后面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裴景走得很快，裴宣立刻追赶上去，跟在他屁股后面，心里暗自腹诽，“这么热还带什么帽子。”
　　两人走到五楼，大汗淋漓，裴景从裤袋里拿出钥匙，一拧，打开了505的门。
　　一进门，屋内的装饰和裴宣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大，却也没有那么小。
　　她站在大门口的玄关处，屋内的设计一览无余。
　　客厅里白色的拐角长沙发，玻璃茶几，老旧的方形电视机摆放在黑色木质电视柜的中间，右侧放有饮水机和一台电风扇。
　　很简洁。
　　裴景把裴宣的东西放在沙放上，转头视线飘向她，询问道：“饿不饿，要先吃点么。”
　　茶几上的闹钟时针停在两点二十八分。
　　好像确实是有些饿了，一路上裴宣都没吃东西，仅喝了几口水。
　　但她不好意思，撒谎道：“没有，不是很饿。”
　　咕咕咕……肚子响了。
　　裴宣脸一红，更加无地自容，头快要埋进胸口处了，不敢直视裴景，生怕他露出嘲笑的表情。
　　一声轻笑从裴宣的头顶处传来，随即耳畔响起一道温冷的话语：“先坐下，蛋炒饭吃吗？”
　　裴宣胡乱点头，低头像只小鸭子一样快速闪到餐桌旁的座位上。
　　得到回答，裴景就去厨房做起了饭，手法娴熟，一看就是常年呆在厨房的人。
　　裴宣呆住，不可置信，他们父母居然舍得让他们唯一的儿子学做饭，简直不可思议。
　　饭很快就被端到裴宣面前，裴景给她拿了铁勺后就坐在裴宣对面。
　　裴宣一勺一勺的舀着蛋炒饭往嘴里送，用眼睛的余光不停地扫过裴景。
　　他怎么还不走！
　　裴景微微勾唇，深邃幽黑的瞳孔蕴藏了浓烈的笑意。
　　裴宣吃饭的模样十分乖巧，她留着齐耳短发，刘海因为太过炎热已经湿透而被分别挪到两侧，露出光洁白嫩的额头，米饭把两腮撑得圆鼓鼓的。
　　裴宣开始还不习惯，后来仔细一想，别人家的哥哥就是这样照顾妹妹的吧，也就心安得接受了裴景的好意。
　　蛋炒饭装的满满一碗，裴宣撑到吃不下了，坎坎咽下嘴里的米饭，鼓足勇气，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裴景，怯生生叫道：“哥哥，我吃不下了。”并将碗朝裴景面前推了推。
　　好萌。
　　裴景二话不说，收拾了碗筷进入厨房，顺手清洗干净。
　　没有裴景的指示，裴宣也不知道她该做些什么，只得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裴景的背影发呆。
　　哥哥，还不错。
　　三年前，爸爸妈妈回家没有带哥哥，记忆中的哥哥早已模糊不清，如今，重新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双生子都与生俱来的具有某种心灵感应，裴宣再次见到裴景的第一面，心脏疯狂跳动。
　　那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如同藤蔓般肆意生长，企图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扯得更近，更近一点。
　　裴景呢，他怎么想的，他也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反应吗。

第3章 你怕我
　　夏季的夜晚来得迟些，裴晨和李珍贵擦着即将归去的太阳赶回到家中。
　　“宣宣！小景！赶紧收拾收拾，今晚咱们出去吃！”
　　裴宣闲的没事做，刚来陌生的地方，也没有其他去处，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各种频道来回切换，就为追那几集动画片。
　　此时她见父母回来，站起身，等待他们的问话。
　　李珍贵发现只有裴宣一个人在客厅，询问道：“你哥哥呢？”
　　裴宣摇头，“不知道，可能回房间了。”
　　“小景……！”李珍贵大喊。
　　“爸，妈，怎么了。”裴景拉开房门，睡眼惺忪，骨节分明的白皙长指揉着散乱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站在那。
　　他换了件黑色短袖，双肩宽阔匀称，笔直紧实有力的长腿包裹在灰色运动长裤下，衣裤的褶皱显得他有几分慵懒。
　　裴晨瞥了他一眼，道：“你妹妹今天来，我们一家出去吃庆祝一下，你好了就出发。”
　　“嗯，我没什么事情，现在就可以走了。”裴景淡淡道。
　　裴晨开了门，走出去，李珍贵紧跟着，裴宣走到门口蹲下换鞋子，她一起身，后背撞到一堵肉墙。
　　裴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她后面，裴宣微愣的间隙，裴景已经推着她走出大门，抬手顺便把灯也关了，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走廊也是黑的。这个房子有些时间了，楼道里的照明灯也时好时坏。
　　裴晨他们一年四季天天都生活在这里，这点黑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他们走的飞快。
　　裴宣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摸索着扶着生锈的铁栏杆，若无其事地跟在她父母身后。
　　突然，裴宣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猛然向前倾斜，她咬紧牙关，避免呼出声儿来，手掌紧握住那保命栏杆，祈祷自己不要摔得太惨。
　　不过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感受到，反而是胳膊上滚烫的温度令人无法忽视。
　　裴宣侧头看，是裴景。
　　他在她左手边，抓住她的胳膊，直接将裴宣提了起来。
　　裴景提醒道：“小心。”
　　“知，知道了，”裴宣慌忙抽出手臂，没有看裴景，低着头，磕磕绊绊地回答，而后站直了身体，再次往前走。
　　好不容易走到一楼，铁门被打开伴随着嘎吱的声响，一股燥热的风扑面而来，但裴宣却觉得这风使她凉快不少。
　　这个小区旧是旧了点，胜在交通发达，去哪里都不是很远，旁边走个十来分钟就是A市第一高级中学了，到时候裴景裴宣两兄妹上学也很方便。
　　学校旁边有好几条小吃街，里面的饭馆味道都很不错，价格也很实惠。
　　裴晨选了一家小炒店，夏季天黑的比较晚，现在这个点店里还是人满为患。
　　老板一见到裴晨就招呼着他进来，二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刚好有桌人吃完了饭，老板马上就去给收拾了干净，让他们一家人坐下。
　　狭小的空间里，桌椅排布的很满，烟味，汗味，食物的气味，混杂着掺和在这片空气里，大家都在高声交谈，聊得火热。
　　裴晨去点菜，裴景和裴宣坐在李珍贵对面。饭馆用的长凳，裴宣几乎是贴着裴景坐下。
　　好奇怪，裴景是香香的。
　　裴宣吸了吸鼻子，不动声色地闻着，垂眸掩下心中的惊奇。
　　“诶，快把碗拆开啊，你们俩兄妹真是的。”李珍贵出言打断了裴宣的思考，催促道，“快点，小景啊，把耳机摘下。”
　　裴宣这才注意到裴景戴着耳机，难怪这样沉默。
　　她点点头，先把筷子拆开，在裹着碗盘的密封袋上戳了个洞，熟练的端起茶水洗洗碗筷。即使知道是心理作用，但裴宣每次都忍不住要这样做。
　　一旁的裴景也听话的摘下耳机，连着手机被随意的放到桌上。
　　……
　　三个人的视线汇集在这白色方形手机上……
　　裴宣用余光瞥了一眼就立刻挪开视线，专注地捣鼓她的碗筷，李珍贵尴尬得眼神乱飘，看看手机，又悄咪咪偷看裴宣的表情，裴晨也是同样，注意到餐桌上的手机，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咳嗽两声，慢吞吞地坐下。
　　裴景，正气定神闲地拆开他的碗筷。
　　饭桌上四人缄默，与周围人的热闹格格不入。
　　李珍贵用脚在桌底猛地踢了一下裴晨的腿，面上不露声色，示意裴晨赶快说话。
　　裴晨瞪了眼李珍贵，沉声道：“宣宣啊，你是不是还没有手机。”
　　李珍贵当即使劲掐住裴晨腰间上的肥肉。
　　他说错话了。
　　裴宣点头，“嗯。”
　　“那你平时怎么上网呐！”李珍贵不假思索道。
　　话音刚落，李珍贵登时反应过来她也说错话了。
　　这不是在宣告所有人他们夫妻俩对孩子一点也不好吗！
　　李珍贵尴尬一笑。
　　“家里有台电脑，妈妈你忘了吗。”
　　“噢、噢、对、好像是哦，你看我这脑子，哈哈……”李珍贵端起茶水倏地灌了满嘴。
　　裴晨：“衣服还有没有啊。”
　　裴宣：“带了几件，到时候开学了有校服。”
　　李珍贵：“这怎么行，等会回家爸妈给你点钱，让你哥带你去买点新衣服穿。”
　　裴晨附和道：“是啊是啊，别总穿这么几件。”
　　……鸦雀无声　　“噢，对了，我们也给你买个手机吧，高中生了，也该有了。”裴晨道，“等会吃完饭带你去瞧瞧，有喜欢的款式就买。”
　　裴宣抬头，乖巧微笑，“谢谢爸爸妈妈。”
　　裴景轻轻挑眉一笑。
　　“好，乖女儿。”两人齐声道。
　　一份青椒炒牛柳端上来了，老板大声嚷道：“辣炒土豆丝，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菜上齐了哈，慢慢吃！”
　　裴晨摆正餐盘，笑道：“好好好，辛苦了！”
　　老板咧嘴一笑道：“老兄啊，你这女儿漂亮啊，咋从来没看见过她来？”
　　“这不看着了，哈哈哈哈。”裴晨似笑非笑。
　　“听说你这俩兄妹成绩都好的不行，都考上了一高啊，恭喜啊恭喜，要是我家那两小子有这样的出息，我直接给跪下，喊他俩爸爸了！”
　　“哪里哪里，你儿子还小呢，小孩子看不出来啥的。”裴晨似是被缠的有些不耐烦，勉强回复道。
　　“行，那你们一家人好好吃饭。”
　　说罢，老板麻溜的去招待下一桌客人了。
　　这顿饭吃的很快，裴晨和李珍贵没有再自讨苦吃问东问西了。
　　等结了账，裴晨带着他们一起去最近的一家手机店，裴宣挑了好一会，拿不定主意。
　　“宣宣啊，有什么喜欢的吗？”裴晨询问的话语间透露着几分急促，一字一句都像是按了加速键，“要不直接跟你哥哥买一样的手机好了。”
　　李珍贵啧一声，不满得斜睨着裴晨，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裴晨给看出个洞。
　　裴晨没有看李珍贵的眼色，转头向店员说：“拿个4s。”
　　裴宣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裴景则是又戴上耳机玩起手机来。
　　一会，店员找出了全新的手机，打开验货，裴晨交了钱，一切没有问题，他拿着手机递给裴宣，“宣宣啊，这是给你的奖励，上了高中也要好好学习。”
　　裴宣懂事地点头，“嗯！我会的。”
　　不知不觉间，十来分钟的路程已接近尾声。比起刚走过的热闹的小吃街，夜晚的小区此时倍显清冷，偶有几声蝉鸣与蛙叫。
　　寂静的黑暗中响起钥匙开锁的动静，嘎吱——门被打开，随即，客厅的灯也亮起。
　　裴景率先脱掉鞋子摆到鞋架上，就跑去沙发上瘫着了。裴宣紧跟其后。
　　劳累一天的裴晨眼神无力地望着母子三人，叹气道：“赶紧洗洗睡吧。”他随手脱鞋踢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卫生间里响起哗哗水声。
　　李珍贵一边摆放整齐裴晨换下来的鞋袜，一边对兄妹二人嘟哝道：“等会爸爸洗好我去洗，你们两个反正还有几天假好放，晚点洗也没事，别吵我们睡觉就行。”
　　裴宣坐在独立小沙发上，假装在摆弄着手机，手指上下滑动，其实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李珍贵，见她在倒水，才缓缓发声，小心翼翼地询问：“妈妈，今天，我睡哪啊。”
　　李珍贵喝水的动作一僵，三室一厅一卫一厨房，最小的那间房本来是书房，但家里总共也就三个人，久而久之，东西太多了，都往书房里丢，书房也就成了杂物间。
　　家里可没她睡的位置。
　　“哦，是哦，宣宣啊，妈妈跟你讲……”李珍贵放下水杯，朝裴宣走去，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爸爸妈妈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收拾书房，况且那么多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掉的。”
　　裴宣诚恳地说：“没关系的妈妈，我今晚睡沙发就行。”
　　李珍贵扫了眼裴宣，又说：“这怎么行！你看，天气这么热，客厅也没空调，要不……”
　　“要不你和你哥哥睡一间好了，他房间有空调，晚上睡觉也能舒服点。”李珍贵继续说。
　　她视线锁定住裴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小景，今天妹妹和你睡。”
　　裴宣噔地一下起身阻止，“不行……”
　　李珍贵显然不会听她说话，“不行，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小景，你妹妹今天和你睡一间！”
　　“听见没？”李珍贵大吼。
　　裴景点头，“听到了，妈，我不聋。”
　　“啪——”一阵耳光飞快落在裴景左脸上，吓得裴宣的陡然站起又跌坐在沙发上。
　　裴景的脸被打得偏斜一旁，他牙关死死咬着，半声不吭，眼睛里空无一物，视线不知落在哪一处。
　　“怎么对你妈说话呢，昂！”李珍贵面色狰狞，几乎是恶语相向，“让你和你妹妹睡一间，怎么就这么困难！”
　　水声暂停，裴晨湿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够了，吵什么吵，还有没有家的样子了！”
　　半点不让人省心。
　　当然这话裴晨是没有说出口的，他左拐回到房间。
　　李珍贵不再理会兄妹二人，直奔卫生间。
　　这一刻，时间像是被暂停，空气凝固，裴宣坐在沙发上束手无策得默默关注着裴景。
　　他接着玩起手机，好似刚才得事情从未发生，好像上一秒被扇巴掌的人不是他。
　　裴宣有些难过，嘴唇轻微颤抖，心被狠狠揪着，仿佛有人遏制住她的喉咙，不让她呼吸，不让她说话，不让她行动。
　　她能做什么呢，不能。
　　她能说什么呢。说，哥哥，你没事吧……或者，哥哥，你刚刚被打得疼吗……亦或是，哥哥，你没错……
　　不能。
　　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亦是她无法理解李珍贵为什么因这点小事而动怒。
　　蓦地，裴宣的额头被人轻敲，她才回过神来，眸光顺着某人的腰部缓缓向上看去，四目相对，裴景的眼眸深邃漆黑，明亮，细看，无波无澜，像黑洞，蛊惑人心，危险且迷人，待你靠近时，立刻将你卷入进他的黑暗中，蚕食着你身上的每一寸，避无可避。
　　“你先还是我先？”裴景双手环抱于胸前。
　　裴宣脑袋懵懵的，“啊？”
　　裴景：“洗澡。”
　　裴宣意识回拢：“啊，哦，你先！”她不敢看他。
　　裴景懒懒道：“好。”
　　夏天洗澡很快，裴宣今晚不准备洗头，没多久就从满是热气的屋子出来。
　　她踌躇地推开门，裴景半坐在床的左侧，他换了黑色运动短裤，上衣仍是白色，膝盖屈起。
　　房间里是刺目的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睫毛根根分明地印在脸颊上，脑袋微低，浑身透着股懒劲儿，他在看书。
　　闻声，裴景仰头举目望去，“很晚了，困不困。”
　　他右手拍了拍他身旁另一床薄被，嘴唇蠕动，“你的。”
　　裴宣快速扫过那床被子，别开眼，不吭声，耳朵不受控地火速烧了起来，幸好刚洗完澡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不会非常突兀。
　　三秒后，裴宣镇了镇心神，平复呼吸，走回床边坐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躺得板板正正，独独留一颗头在外面。
　　啪，灯关了，小小的房间刹那间被黑暗包裹，声音被无限放大。
　　裴景合上书了。
　　裴景放好书了。
　　裴景躺下了。
　　裴景动了……
　　裴景……
　　“你怕我。”
　　裴景说话了……
　　裴宣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没，没有，没有的事！”
　　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紧张，担忧，不安，恍惚。
　　即使是她的亲哥哥，即使裴景也算不上什么男人。
　　“嗯。”裴景笑。
　　裴宣的身体愈发滚烫，裴景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强烈到无法忽视，她只得紧闭双眼，久到，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4章 这个，需要吗
　　裴晨和李珍贵早上离开时在餐桌上放了五百块钱，发消息留言让裴景带着裴宣去逛逛街，买点衣服。
　　窗外阳光大好，裴宣一觉睡到中午，等她睡眼朦胧地睁开双眼，旁边的那人已经不在，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床单，凉的，人估计走了有段时间了。
　　裴宣就想这样犯犯懒，让时间慢慢过去。
　　她伸个懒腰，掀开被子把头一整个蒙在被子里头，胡乱卷动身体，又猛然直挺挺地坐起，翻身下床，穿鞋，动作一气呵成。
　　裴宣一拉开房门，饭香味扑面而来，她朝外走几步，看见裴景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手持锅铲，熟练地翻炒着。
　　一听见声响，裴景便远远凝望着裴宣，提高音量，“饭马上好！”只是这声音大部分被炒菜声，油烟机的声音给掩盖，些许有点模糊不清，传到裴宣耳朵里已经是大打折扣了。
　　直至裴宣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裴景才继续转头忙活手中的事情。
　　裴宣原以为卫生间里是没有她的洗漱用品的，但新的牙刷出乎意料的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一块淡蓝色印有棕色小熊花纹的毛巾。
　　她心里暖气四溢，灌了水，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她看向镜中的自己，手腕摆动，不知不觉间笑出声来。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等裴宣洗完脸，裴景也已经把烧好的菜端了上来——两菜一汤。
　　炒生菜， 小炒黄牛肉，还有，番茄鸡蛋汤。
　　客厅没有空调，气温本就偏高，厨房内更甚，烟雾缭绕，就算是把窗开到最大，还是驱赶不了沉闷和燥热。
　　因此裴景出来时，汗水爬满他的脸，白色的T恤背后湿了一大片贴在他的身上，额前耳后的头发湿哒哒的，一缕一缕的粘在他的鬓角以及脖子。
　　裴宣看见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馋的流口水，肚子不争气得咕咕叫唤。她还是坐在裴景的对面，裴景先动筷后，她才夹了一口牛肉吃。
　　尝过之后，裴宣眼睛发亮，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还不忘鼓着腮帮子夸赞裴景，“豪吃！”
　　裴景弯唇，“好吃就多吃点。”
　　裴宣忙不迭点头，继续埋头苦干。
　　整桌菜都被扫荡完，裴宣满脸餍足，准备休息会再收拾洗碗，有人却先她一步。
　　裴宣抬手阻拦道，“哥，我洗吧，你都做饭了。”
　　“不用，我很快就好。”裴景垂下眼帘，拒绝的话先说出口，而后又回眸与裴宣对视，“你可以去换件衣服，爸妈今早留了钱，让我带你出去走走，唔，给你挑挑衣服。”
　　裴宣闷声答应，脚尖一直来回戳着平滑的地板。
　　……
　　午后，烈日当空，A市的夏天出奇的高温，年年如此。
　　裴宣拿来的遮阳伞现在在裴景手中撑着，两人并肩而行，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不用长时间等待，刚好赶上这一班车。
　　中午坐公交车的人不多，裴景和裴宣找了双人的座位坐下，车内冷气开得很足，裴宣身穿过膝绿色连衣裙，衬得肤色极白，十五六岁的少女气息如海水般涌动。
　　她打了个冷颤，兴许是胳膊碰到裴景了，他说，“很快，还有两站。”
　　“知道啦！”
　　公交车沿路经过道路两侧的商铺，缓慢稳当的停在商场对面的红绿灯处。
　　两人下了车，裴景主动撑开遮阳伞，替裴宣挡住太阳火辣的光线，他自己的大半部分身体却是直面阳光。
　　走进商场，酷热褪去，一楼有几家吃的，小零食店，手机专柜，化妆品专柜……少有女装。
　　裴景领着裴宣乘电梯上二楼。二楼大部分都是女装，偶有几家鞋店。
　　他们随意逛了些女装店，也试了几件，那些衣服不是过于浮夸，就是太显老气，裴宣穿上不伦不类的，毫无美感可言。
　　裴宣多次换衣穿衣，也很耗费体力，实在是走不动路了，拉住裴景的胳膊示意他休息一下。
　　商场座位随处可见，他们找个没人的地儿一屁股坐下。
　　裴宣伸直两条细长的白腿，这里敲敲，那里捶捶，没注意到裴景人不见了。
　　衣服店里喷的大多都喷了香水，过于浓重的香气容易引人不适，呼吸到流通的空气，裴宣才觉得脑袋不那么晕乎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商家的小心机，喷很多很多香水，让顾客迷糊，好让她们买衣服。
　　想想就好笑。
　　“诶，哥……”裴宣笑着转头想跟裴景说话，没想到人不在了。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裴景打电话，问问他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叫上她。
　　可是，她没有他的电话。
　　发微信，但也没有加好友。
　　裴宣满脸后悔杏眼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
　　玩会消消乐吧，说不定下一秒人就来了。裴宣内心极为不确定，只得这般暗暗安慰自己。
　　游戏都通了几关了，那人还没出现。她都快要放弃了。
　　一杯奶茶顿然靠近她的手机，递去她的眼前，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手背上青筋微凸，还未发育成熟。
　　不用看就能明白是谁给买的奶茶。
　　心中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裴宣眼尾弯弯，笑盈盈地接过奶茶，甜甜地说：“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是越叫越顺口，完全不见昨天刚见面时的窘态。
　　裴宣撕开吸管包装，插入薄薄的盖子，她没有喝，而是递送到裴景的嘴边，邀请他，“哥哥先喝。”
　　裴景摇头，伸手推回，“太甜了，我不是很喜欢喝甜的。”
　　似乎是察觉到裴宣情绪不对，他又补充道：“专门给你的，女生好像都喜欢喝。”
　　裴宣不再推脱，使劲吸了口，满嘴的珍珠，冰冰凉凉，真的很甜。
　　短暂的休息过后，裴宣心情大好，连带着步伐也轻快许多。
　　最终挑来挑去，他们还是一致决定买运动装。
　　裴宣从试衣间出来，这会儿她身上这件是个浅粉色小短袖，宽宽松松，版型设计也还不错，简洁大方，背面没有图案，只有左胸口偏上位置印有这个运动品牌的logo。
　　裤子没有选到合适的，裴宣还有的穿，过段时间再买新的。
　　买到衣服，裴宣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有种任务终于完成的错觉。
　　正当他们准备下楼，裴景拍了拍裴宣的右肩，她转头，明眸满含疑惑，眼巴巴得望着裴景，像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裴景指着电梯右边的店，淡然道：“这个，需要吗？”裴宣的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脸登时红了起来，眼神回避，四处乱飘。
　　太直白了！
　　那是一家女士内衣内裤专卖店。
　　貌似是需要的，她过来时想着到这边再买，所以没带几件。没想到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要不还是，过几天她自己单独出去买新的。
　　“不用了，改天，改天……”裴宣羞红脸。
　　“好……”裴景话没说完，被打断。
　　门口的店员阿姨凑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的打趣道：“诶呦，小情侣来看看，总有喜欢的！”
　　“不是！”裴宣羞愤，加大音量，瞪了眼店员，“不是情侣！”
　　“他是我哥哥！”裴宣一字一句认真地解释。
　　徒劳。裴宣本就年纪小，还长得一张娃娃脸，大眼睛，更加显小，瞪的那眼都像是在撒娇。
　　裴景配合的点头，“她是我妹妹，亲的。”
　　店员阿姨仍止不住地大笑，笑到弯起腰来，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现在的小年轻啊，真的是，哈哈哈哈哈，到底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裴宣不想和这种人继续进行毫无意义的争论，拉着裴景乘电梯跑了。
　　明明已经出来了，店员似乎还在笑。室外微风吹过，叶子随风飘动，少女的发丝凌乱卷曲。那句玩笑话在裴宣脑海里回荡，怎么也挥之不去。

第5章 模样
　　八月二十，裴宣举起手机，凑到眼睛前，缓了好一会，眼神才重新清明，看清了数字，心中痛苦万分。
　　八月二十一号，这个令人心痛的数字！
　　不想起床！
　　一想到明天就要开学了，裴宣更想多在床上呆一会了。
　　她撇下手机不管，钻进被窝。
　　趁着裴景不在，把整张床据为己有，裹着被子从左滚到右，从右滚到左……竖着滚，斜着滚，滚得晕头转向，才舍得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
　　当然，这幅样子裴景这几天从未见过。他每天起的都比裴宣早很多，不用闹钟，好像一到那个特定的时间点，就会按时下床。
　　这样很好，一米八的大床都是裴宣一个人的了！
　　已经九点多快要十点了，裴宣不吃早饭了，等着午饭吃。她边揉脖子，边推开卫生间的门。
　　屋内有人，只见那人手持电推刀，一下又一下的刮擦着头顶的发根，眼神盯着镜中的自己，认真的，慢条斯理的理着头发，洗脸池中铺满他的黑色短发。
　　三下五除二，裴景便换了个模样。
　　裴宣愣在原处，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默默后挪一小步，本想溜之大吉，不曾想裴景叫住了她。
　　裴宣抬头，紧紧攥着手心，努力平复情绪，轻松一笑：“早啊，哥哥，要帮忙吗？”
　　下一秒，“嗯。”
　　她原以为裴景会拒绝，没想到是答应。
　　“我要做什么啊？”裴宣努了努小嘴，慢慢靠近裴景。
　　裴景递给她一把剃须刀，“后面的地方我看不见，有没有剃的不均匀的，帮我修剪一下，可以吗？”
　　裴景说话其实很温柔，一般人都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何况还是个颜值超高的大帅哥！
　　“可，可是，我不太会。”裴宣结巴道，“我怕。我怕伤到你。”
　　裴景大掌一伸，掰开裴宣紧握的手掌，将刀柄放入她的手心，重握住她的手背，让她握拳，“不试试怎么知道。”
　　裴景背对着裴宣蹲下，让少女自己做决定。
　　脖颈处传来一阵暖气，酥酥麻麻，裴景头顶被人轻柔的按住，“头低点。”少女的声音带有丝丝蛊惑力，让人不经意间放松警惕，只想乖乖听她的话。
　　裴宣紧张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红唇紧抿，专注不语，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做出伤害到裴景的动作。
　　幸运的是，过程顺利，结局完美。
　　裴宣长舒一口气，轻快地拍了下裴景的肩膀，动作快得像蝴蝶，你恰恰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它已经飞走很远。
　　“大功告成！”裴宣扶起裴景，俏皮道，他顺势而为。
　　二人一齐看向镜子。
　　裴宣扑哧一笑，眉眼间笑容灿烂。裴景也歪头看她。
　　这难道就是兄妹之间的默契吗。
　　裴景和裴宣长得很像，前几日裴景额头前的头发过长，遮住了他英气的眉骨。
　　裴宣刚起床，刘海没有打理，任由它撇在两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裴宣是标准的美女长相，鹅蛋脸，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少女气息浓郁，圆润的杏眼，眼仁大且漆黑，并不暗淡，明亮堪比宝石，浓密的眉毛长过眼尾，稍有弯曲，鸦睫细细密密的排列，再是精致小巧的翘鼻，血色十足的樱桃红唇，衬得肤色白的耀眼。
　　寸头貌似能直观检验出一个男生颜值的高低。
　　裴景属于高颜值的那一个。
　　他头发偏长时瘦削的下颌配上高挺笔直的鼻子，是个雌雄莫辨的阴郁少年。
　　现如今，除去了碎发的遮挡，完美的五官显露无疑。
　　他和裴宣一样，都是浓眉大眼类型的，只不过裴景的眉骨更加立体，眼尾上挑，极具攻击性。
　　此时要是有人看见他俩站在一块儿，肯定是要感叹一句，“兄妹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像了。”
　　裴景搓了搓后脑勺，“还不错，你觉得呢，宣宣。”
　　他鬼使神差地喊出这两个字，亲昵，兄妹之间就是要互相亲近，不是吗。
　　“很帅！”裴宣不吝啬对裴景的夸赞，也不觉裴景对她的称呼有任何不妥。
　　她一瞬不瞬得看着他，心中狐疑不决，问出了口，“怎么突然想剪头发了？”
　　裴景目光柔和，回道：“明天上学。”
　　“？？？”
　　“A一高管的很严吗？”裴宣追问道。
　　裴景粲然一笑，“嗯，很严。”
　　当然不是，新的学期，新的年级，新的人，还有自己，都值得他改变一番。
　　裴宣不是裴景肚子里的蛔虫，连忙扯着裴景让他别急着走，“等等等等等等等，哥哥哥哥哥哥哥……你快帮我看看，我这样的，可以吗？”
　　裴宣端正得站在那，小鹿般清澈的俏眼直勾勾注视着裴景，期待他的评价。
　　裴景一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指尖拨弄裴宣的刘海，装模作样认认真真打量了好一会，终于开口，“你这样的，特别好。”
　　“我去做饭了。”裴景离开卫生间。
　　裴宣抬手摸了摸裴景刚才碰过的地方，想到什么，脸上扬起一道深深的笑容。
　　洗手池内的头发已然不见。
　　在裴宣洗漱前。

第6章 同班，同桌，同学
　　一阵电话铃声激得裴宣从睡梦中惊醒，她睡觉一向很安稳，只要不是太吵，都能够一秒入睡。
　　裴宣不满地闭眼接电话，“喂？”
　　“……”
　　“还没起床吗，早饭想吃什么。”裴景沉默后才问。
　　听到裴景的声音，裴宣一激灵，今天要去学校报到。
　　她急忙下床，“都可以都可以，哥哥吃的给我带份一模一样的就行。”
　　“好。”
　　挂断电话，裴宣马上看见三条裴景五分钟前发的消息弹出：
　　【哥哥：起床了】
　　【哥哥：早餐吃什么。】
　　【哥哥：配图（早餐店）】
　　裴宣立刻回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装可怜。
　　裴景秒回。
　　【哥哥：没事】
　　那天买衣服回家后裴宣主动找裴景记下他的电话号码，加了他的微信。
　　要随时能联系到才好。
　　裴晨和李珍贵工作很忙，经常一起出差，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他们不在的日子，裴宣每天都和裴景待在一块，没有抱怨的噪音，没有刺鼻的烟味。
　　裴宣总是能睡到自然醒，睡醒了就能吃上裴景做好的热腾腾的午饭，洗碗也不需要她洗，中午困了就睡，醒了玩会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裴景早早安排妥当。
　　总有那么一瞬，裴宣渴望拥有冻结时间的能力，让世界静止在温馨的每一秒，无论往前还是退后，都是快乐。
　　裴宣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房门开启又合拢，裴景回来了。
　　抹完护肤霜，裴宣背上空荡荡的书包，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跟着裴景下楼。
　　裴景买了两个豆沙包和一杯豆浆。
　　“和你胃口吗？”裴景走着走着随口一问。
　　裴宣抬眸，“嗯！两个刚好，一个还有点吃不饱，哥哥可真懂我啊！”
　　她看着清瘦，胃口可不小，加之这些天被裴景喂太好，嘴巴更馋了。
　　他们兄妹二人相处得极为融洽，血缘关系真的很奇妙。
　　陌生的兄妹短时间内就能消除隔阂。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清楚感应到她的需求，她的情绪。
　　裴宣知道她不应该对比自己享受了很多年父母和亲人偏爱的哥哥好脸色，她不是应该嫉妒才对么，不是应该一味索取才对么，为什么会她觉得裴景特别特别好，好到，她想占有。
　　开学第一天，住校的学生有父母陪着收拾宿舍，走读生也有父亲母亲或者爷爷奶奶陪同。
　　裴宣和裴景顶着强光并肩进入校门，分班表被贴在学校一进门的布告栏中。
　　一高一届招生足足有一千个人，因此布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看得让人头晕眼花。
　　布告栏外挤满了人，裴景拉着裴宣趁人离开时的孔隙钻进去。裴景把裴宣保护在胸前，给她留了一丝可以呼吸的空地。
　　裴宣率先在高一六班下看到了她的名字，她兴奋地朝裴景分享，扯住他的一根食指，“哥哥哥哥！我在六班！你快看！”
　　她指着墙上她的名字的位置。
　　裴景望了过去，点头道：“知道了，你再往下看看呢。”
　　裴宣再往下看了几个陌生的名字，不是一扫而过。
　　须臾，她的目光顿住，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裴景。
　　裴宣飞快扭过身体，抓住裴景左右两边的胳膊，整个人激动到不能自已，“哇啊啊，太好了！我们一个班诶！！！”
　　新的一推人围了上来，裴景和裴宣顺着人流突出重围。
　　一高有三栋主教学楼，高一高二高三每一个年级都有单独的一栋楼。高一在博学楼，高二明知楼，高三笃行楼。
　　一个年级有二十五个班，高一六班在六楼靠大走廊左侧的位置。
　　两个月没有人的教室，课桌椅上布满灰尘。
　　裴宣和裴景来的不算太晚，但也不早，前排的座位已经有人了，有的也只有单独剩下一个位子。
　　他们两个不想分开，于是坐在第一大组倒数第二排，左边是过道。
　　一到座位，裴宣刚准备放下书包坐下，就被裴景一个动作止住。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纸，朝桌上一抹，雪白的纸巾染上了大片黑色。他举起来给裴宣看，然后垂眸快速擦干净，连带着椅子也一起擦了。
　　其实A一高的条件是很好的了，省重点高中，每间教室都配有空调。
　　终于落座，裴景靠窗，裴宣在外。
　　两人满头大汗，裴宣纳闷教室教室里有空调为什么不开，向裴景要了张餐巾纸，吸了吸脸上的汗珠。
　　手臂也黏黏的，手掌湿润，滑腻腻的。
　　贴在桌子上，一会一个大印子。
　　有人将风扇开到最大，强劲的风也无法驱散教室内的高温。
　　裴宣托腮观察着教室内进进出出的人，耳旁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裴景冷不丁地说：“哥哥就是你的家长。”
　　窗外阳光刺目，正好照进来。教室内人声嘈杂，电风扇呼啊呼啊转，桌子的磕碰声，椅子蹭着地板划拉出的尖叫。
　　好吵。
　　可这一刻，裴宣似乎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裴宣是有人陪的。”裴景坚定道。
　　裴宣侧身盯住牢牢裴景的双眼，少年逆光，周身洒满金色，目光炯炯。
　　她唇角一勾，浅色瞳孔明亮如星，深深倒映出裴景的俊脸。
　　她说：“哥哥也是。”
　　我们不再是孤单的小孩，我们是彼此的亲人，我们是彼此的陪伴。
　　……
　　人差不多都到了，一位个子不高，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女老师走进教室。
　　“同学们，大家安静！”老师大声说。
　　她扫视一眼全班同学，大家立马安静。
　　“今天，是我们开学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我校即将组织一场为期十天的军事化管理。等一下会有广播，同学们请按照广播的指示做事情。我可以先告诉你们的是，过不了多久，教官会到班级里分发军训服，准备好了。”
　　她严肃道：“我姓严，严琳，是你们高一整个学期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我这个人喜欢丑话说在前头，我讨厌别人在我说话的时候插嘴，打断我的讲话，尊重是相互的；还有，违反校训校规的人，三次警告之后就是上黄榜，不是皇帝的皇……”
　　讲台下有笑点低的同学忍住笑意，面上不显。
　　“我不是个好说话的老师，所以到时候有任何处罚我都不会对我的学生手下留情。”
　　“最重要的是，我校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上学的，一经发现，停课三周在家反思。”
　　她顿了顿，“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会再补充的，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不过，注意铃声！”
　　中间一组第一排一个男生举手叫住严琳，“严老师！我们能开空调吗，快热死了！”
　　“是啊是啊，热死了，要晕倒了……”有了第一个人的发声，其余同学也跟着附和。
　　严琳不急不慢地道：“遥控器被校方收起来了，十天军训之后会重新送回班级。这几天主要是磨练你们的意志，强健你们的筋骨！但是住校的同学们放一百个心，宿舍空调随便开。”
　　裴宣戳了戳裴景，低头私语，“诶诶，这学校真奇怪，净干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是。”裴景支持道。
　　随后严琳清了清嗓子 ，又说：“我们班目前的座位就按照你们今天自己选的坐，下次月考看成绩会再调一次座位。”
　　说完，严琳拉开门，摆手走了。
　　裴宣伸手挽住裴景的胳膊，歪头靠在他的左肩，笑嘻嘻地说：“开心吗，我们可是同桌呢！”
　　裴宣抬头迎上裴景的目光，他也笑着看她，“开心啊。”
　　“能好好照顾你了。”

第7章 乌龙
　　今早高一全体同学早早在操场集合，冒着烈日向主席台上的领导展示完军训成果后，为期十天的苦逼军训终于结束了！
　　下午放假半天，明天早上到学校。
　　裴宣扯下帽子，稍微凉快点了，她将帽顶揉成一坨，用帽檐扇风，阳光下眼睛睁不开，她对裴景抱怨道，“妈呀呀，我都晒黑了好多！啊啊啊啊呀啊呀呀！”
　　走到附近的树荫底下，裴景拉着裴宣正对着他，“我看看。”
　　裴景单手托着裴宣下颌，翻过来撇过去地看，仔细的看，认真的看，时不时眉头紧皱，发出啧的声音。
　　勾的裴宣忍不住担忧，“是不是嘛，黑了好多好多！”
　　裴宣眨着大眼睛，鼻头冒着汗珠，两只手抓住裴景的手臂。
　　裴景沉重似的点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啊！是有那么一点点，还是……”裴宣大拇指和食指屈起，比了个手势，“还是有那那那那么一大点！”
　　好可爱啊。
　　裴景继续哄骗，“其实一点也不黑。”
　　他怎么看她，都很白，闪闪发光的那种。
　　“什么啊！裴景！那是有多黑了啊！”裴宣哭叫连天，捂着自己的脸，猛地蹲下，“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涂了防晒霜的啊，涂得特别多，脸上身上油腻腻的，早知道不涂了，忍着难受结果都一样，一样的躲不过黑的命运！”
　　裴景见状，张嘴大笑，笑得没了眼睛，笑得前仰后合。
　　裴宣疑惑抬头，也不难受了，她还没见过裴景笑这么开心呢。
　　裴景也蹲下，和裴宣四目相对，他眼尾还是弯弯的，他伸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裴宣的脑门，说：“逗你玩儿呢，不黑，和刚开始那会一个样。”
　　裴宣哐当一下站起身，嗔怒道：“同学，你哪位呀。”说完，晃荡着帽子大步离开。
　　裴景追上，想去拉裴宣的手，却被裴宣一下子甩开，“哼。”
　　裴宣默不作声，双臂交叉环胸，等裴景的解释。
　　要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就……她就要……
　　“是我的错，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裴景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是在认真的问我，我却欺骗了你，说你黑了，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黑。”
　　“对不起啊，宣宣，都是我的错，我自作主张的玩笑伤了你的心，这一点也不好笑，我还笑那么开心，真是不应该……”
　　“作为一个哥哥，这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诶，停停停停！”裴宣笑着打断裴景的发言，再不阻止裴景道歉，她怕他给她念出个一千字的小作文。
　　“其……”裴宣刚开口。
　　裴景抢险一步说：“那宣宣，你能原谅哥哥吗？”
　　裴宣噗嗤哈哈笑道：“逗你玩呢，哈哈哈，哥哥好可爱，好傻！”
　　我不会生哥哥的气。
　　“我其实根本就没生气，哈哈哈哈哈！走吧，回家咯！再晒下去真的要黑了啊！”
　　裴景撑开遮阳伞，阴影落在裴宣身上，她勾唇偷笑。
　　两人的脚步出奇一致，穿着蓝白色军训服的少男少女一路说说笑笑。
　　裴景：“中午想吃什么。”
　　裴宣思索一秒，“嗯……红烧小排？家里还有排骨吗？”
　　裴景：“大概率是没了的，菜要早上买的才新鲜。不过你想吃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超市买点排骨。”
　　裴算摆手，“诶呀，算了算了，随便吃点吧，哥哥你也辛苦了。”
　　裴景：“好，那吃蛋炒饭好吗？”
　　裴宣：“好啊好啊，蛋炒饭好吃！哥哥炒的更是美味了！”
　　裴宣的夸赞对裴景很是受用，但即使她不说，他也会给她做好每一顿饭。
　　一回到家裴宣像火箭班冲进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裴景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间的空调，去厨房洗手冲凉。
　　裴宣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裴景，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她蹑手蹑脚，猫着腰，一步两步，偷偷靠近裴景。
　　倏然，她快速伸出手指，拼尽全力戳了一下裴景的腰部。
　　裴景啧一声移开，淘米的手顿住，他回看她，语气略带威胁，“还想不想吃饭了，干脆就饿着。”
　　裴宣心虚低头讪讪道：“嘿嘿，不打扰了，错了错了。”独独留下这一句话，灰溜溜的逃走。
　　裴景摇头，小声说：“淘气鬼。”
　　他的眼中没有厌恶，只有宠溺。
　　……
　　九月一号，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因为昨天放了半天假，学校考虑到有部分学生的家离得比较远，要求学生九点半之前到校就行。
　　裴景和裴宣几乎是卡点到校，他们喘着粗气坐到座位上。
　　裴宣略带歉意地对裴景说：“不好意思啦，从明天开始，哥哥起床我就跟着起，绝不会再赖一分一秒的床！”
　　她怕裴景不信，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相信我！”
　　裴景笑，“相信你。”
　　话音刚落，严琳来到教室。
　　她直接进入正题，“我们现在开始竞选班委，昨天放假之前通知过你们，有兴趣的同学要准备好发言，由班级里面的同学投票，大家没有意见吧。”
　　她低头看了看表，又道：“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抓紧，十点四十有个年级开学典礼，所有人不准迟到，不许请假。”
　　“好了，现在先是班长这个职务，一个正班长，一个副班长，有谁想先来的？”
　　曹宇又是第一个举手，“老师老师，我先！”
　　他就是军训第一天问老师能不能开空调的那个男生。
　　第一排座位离讲台很近，他一步大跨上台阶，站到讲台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家好，虽然各位对我已经有一番了解，但我还是想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曹宇，曹操的曹，宇宙的宇。”
　　“我竞选的职位是班长。我为什么想当班长呢，原因如下……”他没有写手稿，自信的向全班同学展示自己。
　　“我认为，班长，需要一个会说话的人来当，巧了，我话痨！”
　　底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大笑。
　　“我认为，班长，就是要能干活，那不久更巧了嘛，我初中是田径队的！”
　　他比起肌肉的姿势。
　　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我还认为……”曹宇笑嘻嘻地接着说：“班长，还要有责任心，这个，你们放心，我暑假回了趟老家，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小孩都照顾了个遍。”
　　“我真心希望大家能够选我当我们高一六班的班长，我一定会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同学，说出去的话，波出去的水……”
　　同学憋笑，他们都听出来了，明明是‘泼’，念成‘波’怎么听怎么好笑。
　　“要是我做不到我说的话，请大家一定不要放过我！最后，希望大家投我一票，谢谢！”
　　曹宇鞠了一躬，走下讲台。
　　严琳快速收回笑容，教育道：“还不要放过你，要对你怎样啊！”
　　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宣也笑的前仰后合，笑得坐不稳了，“诶，哥哥，他这人好搞笑啊，不只是说话。”
　　曹宇长得不是很高，但很瘦，像个猴子，刚才他举起的手臂上半点肌肉的凸起裴宣都能没看见。
　　不过这人确实挺不错的，在这十天的军训期间，他是带领六班喊口号的领队，估计班长他是当定了，人缘不错，很会跟人搭话，也不会说是尴尬啊什么的。
　　第二个上来的男生说的平平，答案既定。
　　严琳问还有人要当班长的吗，结果是没有的，她发给第一排的同学便签纸，一个个往后传。
　　裴景和裴宣选的座位后面恰好是没人坐了，他们就变成了最后一排。
　　还多出了好几张便签纸，裴宣放在桌角，等会肯定还要用呢。
　　她抽出笔盖，在便签纸上写下曹宇两个字。随后转头拿过裴景的纸，瞪大眼睛，靠近裴景的耳畔问道：“你为什么不选曹宇？”
　　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痒痒的，弱弱的。
　　裴景放低声音，沉声道：“不是选谁都可以么。”
　　裴宣无言，他说的也对，是选谁都行，于是裴宣点头没再多想。
　　结果就是曹宇是班长，另一个男生是副班长。
　　一个班长选举就花了将近半小时，严琳生怕来不及了，催促剩余的同学长话短说。
　　不过最终还差一个体委没有人选。
　　严琳一再询问：“没人想当体委的吗？”
　　大家安静。
　　“好，我们还有几位同学没到，那就下午抽出点时间我们再选一下。”
　　铃声响了。
　　“要上厕所的赶紧去，好了就去行政楼一楼大厅开会！”严琳丢下一句话跑没了影。
　　裴宣嫌麻烦，不太愿意去，拉着裴景嘟嘟囔囔好一会才起身。
　　行政楼大厅非常大，红色软垫座位一个挨着一个。别说坐一千多个人了，再来几百个都能一次坐下。
　　年级大会无非就是几个校领导换着讲话，几个老师讲话，然后是学生代表发言。
　　说的都是同样的客套话。从小上学就是这几个流程了。
　　除此之外，还要颁发一些奖状什么的，可无聊了。
　　裴宣困得把头靠在裴景肩膀上睡觉，让裴景结束了叫她。
　　两个小时后……“好了。今年的学生大会到此结束……”
　　十二点多了，学生们也都饿了，不少人争相挤出大厅，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裴景看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晃醒裴宣，“走了，吃饭去。”
　　“嗯……”裴宣嘴上答应，身体却诚实的没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裴景拿她没办法，手臂穿过裴宣的腋下像提小鸡似的提起裴宣，这下，她没法耍赖了。
　　裴宣站定，揉了揉眼睛，撑了个懒腰，反而招呼裴景走，“饿了饿了饿了！”
　　还没走两步路，有人指着他们大声喊：“前面的两位同学，停下！”
　　兄妹两人倍感困惑，停下脚步，谁又找他们啊。
　　他们一转头，有三个人用抓贼一样地眼神盯着他们，其中一个还是他们的班主任严琳。
　　之前开口叫住裴宣二人的男人不悦地说道：“我校是禁止学生早恋的，你们开会讲的东西听到屁股后面的吗？”
　　“不……”
　　他不等他们解释，又激情扫射，说话不停喷出白色水泡，“真是胆大包天了啊，简直无法无天！来A一高不是让你们谈恋爱的！才开学半天都没有吧，估计军训的时候就让你们看对眼了吧！一定要从重处罚！！”
　　男人给身边的严琳使眼色，吩咐道：“小严，你去查一下这两人哪个班的，联系家长，带回家反思去。”
　　严琳顿了顿，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呃。不用查了，我的班。”
　　男人推了推他的眼镜，“这就好办了，你马上处理。我还有事情要忙。搞完了汇报。”
　　他两眼冒着怒火，叫上另一旁的男人去忙工作。
　　裴宣终于有机会解释了，“严老师，裴景是我哥哥！”
　　严琳无语，“我之前也听过学生这样讲的，情哥哥，也是哥哥，你们说是吧。”
　　又是这句话！裴宣崩溃，吹头丧气地望着裴景，寻求帮助。
　　“别看了，跟我走。”
　　“算了，唉，你们先去吃饭吧，吃好饭一起来我办公室。”
　　裴宣一动不动，裴景安慰道：“先吃饭吧，我饿了。”
　　“反正是亲生的，问了也不会不是亲生的。”
　　他的声音似乎带有魔力，让裴宣心安神定。
　　“好！”裴宣又开始嘻嘻哈哈，“好绕口的话！”
　　她学着裴景又说了一遍。
　　吃完饭裴景主动领着裴宣去办公室，严琳果然坐在那，办公室只有她一个老师。
　　严琳见他们来了，毫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正色道：“先打谁的。”
　　裴景悠然道：“我的。”
　　严琳把手机递给他，示意他输号码。
　　裴景顿了顿，不知道该让谁来接这通电话，但他飞快按下按键，拨通。
　　不管是谁的，两个人都在。
　　“嘟嘟嘟——”
　　“喂？”电话通了，裴景点了扩音，三个人都能清楚听见。
　　严琳接过电话，温和道：“喂，您好，是裴景爸爸吗？”
　　“谁呀，老裴，谁找你？”电话那头传出李珍贵的声音。
　　裴景和裴宣对视一眼，裴宣悄悄在桌底，严琳看不见的地方，用她的小拇指勾住裴景的小拇指。
　　“哦，是这样的，您二位是裴景的家长吗？我是他的班主任严琳。”
　　“严老师啊，严老师有什么事，直说，直说，裴景那小子在学校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发现裴景在校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应该是谈恋爱了……”
　　李珍贵抢过手机，厉声道：“什么？不可能！那个女生叫什么，一定是她……”
　　“不好意思啊老师。”裴晨重新夺回手机，“我们还在出差，回头肯定好好教育他。”
　　“好的，有你们家长的理解我们也放心了。”严琳本想挂断电话，忽然想到什么，眼皮跳，“裴景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是啊是啊，裴景告诉你的？他们两个是龙凤胎，我小女儿也在A一高读书呢。”裴晨回答。
　　严琳太阳穴的筋脉突突突蹦跶，心中默念：裴景，裴宣。
　　是她误会了！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状况，严琳用最快的速度道歉解释，“裴景裴宣爸爸，是我弄错了，今天裴景裴宣一起走，误认为他们在谈恋爱，打扰你工作了，实属抱歉。”
　　“所以我儿子没恋爱！”李珍贵和裴晨争执。
　　裴晨被闹的心烦，冷冷道：“好好好，辛苦老师了，小景和宣宣是亲兄妹，老师以后可要记住了，挂了，要工作。”
　　好尴尬……
　　严琳松了一口气，这下抬眼再看裴景和裴宣，两个人长得极为相似，刚才她怎会犯糊涂了呢，差一点就……
　　“老师，现在，能让我和宣宣会班里休息了吗。”裴景平静道，不带一丝愤怒。
　　严琳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且厚脸皮的老师，她真诚得向兄妹俩道歉，“对不起，两位同学，老师应该要相信你们的话，是我错怪你们了。谢谢你们，老师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定会问清楚的。好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办公室门合上，严琳才敢放松身体。学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她再次打起电话——是打给中午那个男人的。
　　走廊里阳光大好，有小鸟停歇，过来又飞走。
　　裴宣强行张开裴景的手掌与他十指紧扣。
　　“不热吗？”裴景不由失笑道。
　　裴宣咧嘴一笑，“不，一点都不热，我要牵着你的手，一直牵着到教室。我们这关系，必须光明正大的啊！”
　　亲兄妹的关系，的确光明正大。
　　教室门紧闭，裴宣轻轻打开，大家都在午休，少有几个在做自己的事情。
　　叶蛮，裴宣前面的女生，在军训的时候就有过交流，性格活泼。
　　她注意到裴宣回来了，带着八卦的心思转头趴在裴宣桌子上，超小声，“如何如何？”
　　裴宣也悄声说：“误会解除。”

第8章 疼
　　体育委员选出来了，昨天下午一个男生姗姗来迟。
　　严琳说他是体育特招生，直接让他当体委了，他叫明策。
　　裴宣这几天下腹部断断续续疼痛，今天更甚，约莫是要来例假了。
　　她今天早上在家垫了一个卫生巾，来到学校里上厕所果然是例假。不巧的是，她书包里只带了一张卫生巾备用。
　　裴宣换上最后一张卫生巾，回教室拍拍叶蛮的后背，她正在和她同桌讲话。
　　“宣宣，怎么啦？”叶蛮转头，看见裴宣脸色苍白，担忧道。
　　裴宣趴在她耳边说：“我忘记带卫生巾了，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有好多！”叶蛮立刻从桌洞里掏出一大包日用轻薄卫生巾，“给你！”
　　裴宣抽了两张，“谢谢啦，不用那么多，我中午去小卖部买。”
　　叶蛮点点头，关心道：“你快回座位休息吧。”
　　裴宣淡淡一笑，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体内一大股热流喷涌而出。
　　裴景从办公室回来，远远就发现裴宣整个人如同歪倒的小草，蔫蔫的趴在课桌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裴宣身边，屈起双膝，蹲下和裴宣平视，语气带上几分焦急和担心，“哪里不舒服？”他摸了摸裴宣的头，不烫，没有发烧。
　　裴宣没睁开眼睛，只摇摇头，有气无力道：“没事，我眯一会儿。”
　　裴景见状，拿起水杯倒了杯热水放在他桌上。等会凉一点就能喝了。
　　他翻开数学作业本，想先把作业写了，却无法落笔写下任何一个字或符号。
　　他满脑子只有裴宣。
　　看她这么难受，他却帮不了一点忙。
　　不是双生子吗，为什么只有裴宣一个人难受。
　　接下来这节是历史课，裴宣强撑着身体支棱起来听课。见她醒来，裴景马上把水递去她的嘴边。
　　裴宣乖巧地喝了一口。
　　这是裴景的杯子，裴宣眨眨眼睛。
　　在裴景眼里则是另一种意思，“烫到了？对……”
　　裴宣用气声说“没有。”
　　突然，裴宣下腹部一阵绞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内扣蜷缩，捂住自己的肚子，紧攥着校服下摆。
　　裴宣不想让别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在她身上，于是她竭尽全力想要按捺住当前的痛苦，保持正常的坐姿。
　　可是没用，月经带来的痛苦丝毫没有减轻半分，裴宣牙齿咬住她自己的下唇，先是惨白，而后渗出颗颗小血点。
　　裴景第一时间半拥住裴宣的身体，“裴……”
　　裴宣捂住裴景的嘴，强忍疼痛，“嘘……”
　　裴景明白了，嘴唇贴在裴宣的耳廓上，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急切地道：“哪里疼，告诉我好吗，求你了。”
　　再不说，他要疯了，他的心好疼。
　　裴宣放松了身体，用全部的重力压着裴景，现在的绞痛感没刚才严重了。
　　“月经。”她开口冒出两个字。
　　月经，这触及到裴景的盲区了。
　　他长期和父母生活在外面，家里只有李珍贵一个女人，他从未见过李珍贵来月经时会痛到这种程度。
　　上初中时，他和女生接触的也并不多，那个时期的女孩子绝大部分对月经还是比较羞涩的，所以他并没有听说来月经也会疼痛不堪。
　　那一刻，裴景感觉他的喉咙被人狠狠掐住，发不出声音，他好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看着裴宣发顶的漩涡发呆。
　　“好啦，我没事了，这止疼一下下的。”裴宣直起身，苍白着脸还要对裴景笑。
　　这让裴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历史课上到后半节裴宣又犯疼了，为了不让裴景担心，她强装镇定，忍着下身的疼，随手记了几个字的笔记。
　　这节历史课，谁也没有认真听。
　　下课了，裴宣要去换卫生巾，她的量一般比较多，尤其是第一天，她平常都是要垫夜用的才能保证不会漏。
　　她一动，裴景赶紧抓住她的手，手心已经微微出汗，颤声问，“你要去哪？”
　　裴宣：？？？
　　她在裴景眼前晃了晃卫生巾，“厕所！”
　　裴景慌忙偏头，松手，“嗯，去吧。”
　　像渴望解决三急的员工恳求冷漠无情的老板，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得到老板的批准后才上到厕所，裴宣不禁偷笑。
　　她走后，叶蛮拉着她的女同桌低声调侃道：“一个妹控，一个哥管严！”　　一高上午下午都排了五节课，不过因为要让高三的学生先吃饭，所以高一高二的学生上完最后一节课后还有一个二十分钟的作业整理课，也就是自修课。
　　裴宣没有胃口，不想下楼也不想吃饭。
　　她叫住裴景，“哥哥，你能帮我……”帮我买包夜用的卫生巾嘛？
　　算了，他一个男生买卫生巾，被人看到肯定又要八卦了。
　　裴宣决定自己去买。
　　“怎么了，帮你什么？”裴景追着裴宣问，一定要有个答案。
　　裴宣只能告诉他，“想让你帮我买包卫生巾，不过现在不需要了，我自己买。”
　　裴景扶住裴宣，将她绕了个圈，脸对着他，恳求道：“裴宣，我是你的哥哥，你有任何的事情能直接告诉我吗？”
　　他眉眼间的忧虑与关切，睫毛的颤动，全全被裴宣看在眼里。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为什么哭，为什么笑，为什么生气，为什么难受，为什么痛。”
　　如果可以，他想当的。
　　他字字真心，重重的砸在裴宣心坎上。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裴宣，你的想法很重要，从来没有人说，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裴景是第一个。
　　“好。”裴宣应允，眼底一片纯澈。
　　她不会放过他的。
　　中午裴宣只打了一份小青菜，随便扒拉几口就对裴景说她饱了。
　　裴景知道她难受，便也没劝她吃饭。
　　关于谁去买卫生巾的事，裴宣不让裴景去，裴景又让裴宣在食堂坐着休息等他，谁也拗不过谁，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去买了好几包，日用夜用都有。
　　拥有了夜用超长卫生巾，裴宣就拥有了安全感，本以为不会漏，但结局始终不尽人意。
　　是的，她漏了！在体育课！
　　高中不需要体育中考，因此高中的体育课除了过段时间的体测外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自由活动前体育老师会让学生先热身慢跑两圈，明策作为体育委员带队。
　　女生身体不舒服可以不跑。
　　裴宣下腹部抽抽得疼，找个树荫底下坐着了，坐下会缓解一些。
　　好奇怪，明明天气炎热，下午更甚，裴宣却觉得身体冷飕飕的，后悔没穿外套，她的唇从今早就没有血色。
　　两圈的热身很快，明策带着大家做完热身操，队伍才解散。　　男生分成两波，一波人打篮球，另一波踢足球，下午第一节课上课的班级较少，流油的空地也比较大。
　　女生想要运动的选择打羽毛球，不想动的三两成群，寻找阴凉地方说悄悄话。
　　裴宣不想动，裴景要过来陪她，裴宣虚弱道：“想看哥哥打篮球。”
　　“好。”裴景不会拒绝裴宣。
　　篮球场上，十来个少年你一球我一球，争相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红白色校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裴宣的视线离不开裴景一分一毫。
　　她默默又热切得注视着裴景，看见他打出了一个三分球，进了篮筐，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他投篮时，校服的衣摆会向上掀起，腹部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嘿，宣宣！”叶蛮手臂一横，一个大抱，把裴宣圈进她怀里，她眼神清明玩笑道：“在看谁呢！”
　　裴宣被叶蛮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迅速抽回视线，眼眸飘忽不定，打晃晃，“就……没谁。”
　　叶蛮自觉地靠着裴宣坐，“不信哦，你明明，就在看……”
　　她放缓语气，一个字一个字重读，“裴、景。”
　　“就跟望夫石一样。”叶蛮快速说。
　　裴景是她哥哥，她看看怎么了。这么想，裴宣更加坚定了，“对啊，我哥哥帅吧。”
　　叶蛮：“帅帅帅！裴景第一帅，裴宣第一美！”
　　“诶，你这离得也太远了，走，我们去前面的那个石凳看，那里视野好。”叶蛮强硬拉着裴宣过去。
　　可她只想看裴景呢。
　　才走了没几步，叶蛮想其他防晒衣还在之前的石凳上，松开挽着裴宣的手，回过去拿。
　　裴宣背对着她，眼神继续落在裴景身上。
　　叶蛮回头走在裴宣后面，猛然看到裴宣灰白色校裤印有血红色大斑点，格外明显。
　　她喊住裴宣，让她停下别走了，“宣宣，等等。”
　　叶蛮飞到裴宣面前，二话不说，双手环住裴宣的腰部，把防晒衣给她系上。
　　她用只有裴宣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旁提醒，“漏啦。”
　　背部挺直回正，叶蛮重新挽着裴宣去前面的石凳上坐着。
　　整个过程裴宣都是懵懵的，直至即将坐下钱，她才反应过来，不让屁股落座，她紧张兮兮地望着叶蛮说：“会弄脏的，你的衣服。”
　　叶蛮大大咧咧地摆手，“诶，多大点事儿啊，衣服不用，买来干嘛，快坐！”
　　心脏处划过股股暖流，任何一点小事，对她发出善意的举动，都能让裴宣流泪。
　　她发自内心地感谢叶蛮，“谢谢你啦，我回家洗干净后还你。”
　　天上骄阳似火，云白天蓝，地上风起风停，树叶沙沙，花草歪歪，鸟儿停靠在一侧，屋内喧哗，凉爽舒适。
　　“有没有好一点？”裴景道。
　　“好点了。”裴宣说。
　　“没骗我？”
　　“没有！骗你痛死我！”
　　“不许说！”
　　“好好好，骗你是小狗！”
　　裴景微咳，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的神情，“我课上打篮球。”
　　你看了吗？
　　“嗯嗯，知道。”裴宣忙着找出下节课的书。
　　“哦。”裴景转笔。
　　“找到了！”裴宣开心到起飞，又说：“很帅！”
　　裴景陡然顿住，手中的黑色水笔啪一下掉在桌上，“一般。”
　　熬了一整天，夜空漆黑如墨，城市的繁华遮盖住本该耀眼的繁星。
　　九点半，高一晚自修下课，裴宣告别了叶蛮，和裴景走回家。
　　这个点对于夏天来说，不算晚，有些人甚至现在才出来遛弯，车多，人也多。
　　“小心。”裴晋把裴宣往路里边拉。
　　“噢噢。”
　　“还疼吗？”裴景伴着橙黄色路灯，看清了裴宣的侧脸。
　　“只有一点。”
　　“晚上还会疼吗？”
　　“不知道呢，痛经不是我想它不痛它就能不痛的。”裴宣声音里带有委屈。
　　“对不起。”
　　裴宣困惑，抬头仰望他，“什么？”
　　“不能帮你减轻痛苦。”
　　所以只能看着你疼痛却又无可奈何，对不起。
　　“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对不起，感觉好生分啊。”裴宣拉着他的手，“哥哥。”
　　“如果你是哥哥就好了。”裴景道。
　　“那些疼，让我来。”裴景补充。
　　呼，裴宣悬着的心慢慢降下。
　　“我不同意，我就要当妹妹。”
　　“当妹妹会痛经，哥哥不会。”
　　两人步伐一致地慢悠悠晃荡。
　　“我要做哥哥的妹妹，哥哥会对妹妹好。”
　　唯一的，裴宣心想。
　　“哥哥对妹妹好，不是基础吗？”裴景说。
　　到家了。
　　“那哥哥务必要做到永远对我好哦。”裴宣笑呵呵地说。
　　打开门，客厅亮堂，厨房内传出一连串碗盆破碎的刺耳的噪音——裴晨和李珍贵回家了。
　　裴宣瞳孔微震，侧眸向裴景瞧去，眼里仿佛在说：他们在吵架！
　　裴景点头，是的。
　　李珍贵砸开厨房门，目光所到之处是兄妹二人站定的地方。
　　她突然发疯，如野兽般嘶吼，“愣在那做什么！关门！！！”
　　裴景关上门，面色如常，主动朝前走，将裴宣护在身后。
　　此时裴晨也黑着脸走了出来，额头上流着鲜血，顺着脸颊流下，阴沉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人了！”李珍贵披头散发，厉声尖叫，跑到裴景面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狠狠抓住裴景的手臂，“救命啊，小景，救救妈妈！”
　　“老子他妈打死你！”裴晨眼神发狠，似乎要把李珍贵活剥了，“老子头上的伤就是你这个贱人打的！”
　　他一大步上前，拽住李珍贵后领衣服，李珍贵持续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滚开！滚开！小景，小景，救救妈妈！”她的手指几乎是深嵌在裴景的肉里。
　　裴宣躲在裴景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她清楚的明白，在这一刻，你的呼吸，可能都会成为他们对你发泄的借口。
　　李珍贵被重重的扇了一巴掌，脸蛋顿时肿起一个大鼓包，她被打得头有一瞬间的神智不清，手中力道减弱，让裴晨有了可趁之机，一把将她拖离裴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你又去找人！凭什么打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裴景似乎是看不下去了，迈出长腿，用力把裴晨和李珍贵掰开。裴晨喝了酒，还不少，脚下没站稳，往后倒下，砸中餐桌，陷入昏迷。
　　裴景眼底不带一点一滴的同情。
　　李珍贵瞅见裴晨倒地，像死了一样，又开始疯狗似的狂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撑着沙发立起，第一时间甩了裴景一掌，‘啪———’这间屋子充满了暴力。
　　“那是你爸，死了我们怎么活！”李珍贵疯狂捶打裴景，拳头如点点雨水全部落在裴景身上。
　　总是这样。很疼。又不疼。
　　等李珍贵打够了，哭的筋疲力竭，裴景习以为常，冷漠无情的嗓音飘荡在这房子里，“叫救护车。”
　　这话显然是对裴宣说的。
　　裴宣的魂早被吓得游离，听到裴景的话方才敢大口喘气，照着他的话做。
　　救护车急速驶入小区，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楼，观察到裴景家里一片狼籍，派出代表盘问。
　　裴景不紧不慢道：“他不小心滑倒了。”
　　也不管信不信，圈着裴宣回屋，房门被用力合上。
　　屋外不再发出声响，屋内唯余二人的呼吸声。裴宣的小心翼翼，裴景的平缓舒长。
　　一个坐在床沿，一个正脸对着床趴下。
　　他说：“宣宣，你先去洗吧。”
　　此时此刻，裴宣心情尤为复杂，捂住鼻口的窒息感也不过如此。
　　她拿了衣服，悄悄出去，如风，很轻。
　　热水淋过全身，四肢百骸的冷湿被驱散，她活了。希望热水能一直有。
　　裴宣洗好澡，肚子又疼起来，她回屋伸手点了点裴景的肩胛骨，柔声道：“哥哥，我好了。”
　　裴景应声，毫不拖泥带水，起身洗澡。
　　腹部属实疼痛难忍，裴宣想换下的脏衣服明天再洗也行，拖鞋躺在床上，舒服得诶呦，平躺着，腰会好受一些。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裴宣心烦意乱，关上手机，合眼躺着冥想。
　　良久，裴景收拾好了一切，悄声推开房门，静静关上灯，床上一侧陷下去。
　　他侧睡，后背对着裴宣。
　　遽然，裴景的腰间落下一只小手，紧接着坚硬的后背被一片柔软贴住，他僵硬着身体，哑声道：“我以为，你睡了。”
　　“肚子疼吗。”
　　裴宣闷声道：“嗯呢。”
　　裴景提起腰间的小手转过身，裴宣睁着大眼，两人适应了黑暗，面面相觑。
　　他细心安抚道：“转过去，哥哥用手帮你暖暖。”
　　他拿到手机就上网搜索：【解决痛经的办法】
　　【如何缓解痛经】
　　【痛经是否会对身体有害】
　　【女孩痛经是否正常】
　　【……】
　　裴宣拒绝，“先等等。”
　　她在黑暗中摸索的寻找到裴景脸部的轮廓，小手复上肿胀的凸起，轻柔的，一寸寸的抚摸。
　　“疼吗？”裴宣启唇。
　　“不疼。”他看着她，若无其事地说。
　　“撒谎！”裴宣怒道。
　　裴景抿唇，“疼的，很疼。”
　　“哥哥，所有的疼痛都不要瞒着我好吗，不要欺骗我，我也不会骗你。”
　　李珍贵打的有多用力，裴宣不是没看出来，她的心脏密密麻麻的犯疼，疼过腹部，她心疼地摩挲着裴景的脸。
　　“嗯，以后不会了。”他笑。
　　“他们经常这样吗？”裴宣对李珍贵和裴晨的关系感到好奇。
　　“对，很少正常，吓到你了吧。别怕，我会冲在你前面的。”
　　空调响了一下，进入短暂的停滞。裴宣忽然意识到什么，掀开裴景的被子朝他怀里钻。
　　呼吸交缠，裴宣用左臂微微撑起身体，万籁俱寂，轻柔细腻的唇点在裴景脸上。
　　突如其来的吻如暴风雨般打的人措手不及，他喉结慌忙滚动，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速。他应该推开她，可他做不到。
　　‘砰砰砰——’两具身体，同一个心跳。
　　裴宣的唇很软，她的吻温和，带有浓郁的安抚气味。她不放过任何空隙，从眼下吻到下颌角，每一处的疼痛。
　　冰冰凉凉的水渍滑过少年的面庞，裴宣伸出舌头舔他。
　　他听到她说：“疼就舔舔，舔舔就不疼了。”
　　裴景扯过裴宣，轻而易举地把她带入怀中，他用力伸手抱住她，窒息感喷涌而出。
　　裴宣回抱住少年硬朗结实的体魄，两人紧紧拥抱，似乎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骨髓当中。
　　不够，不够，不够！
　　“宣宣舔，才不会痛。”
　　意思是，只有你，只要你。
　　风雪撕不开的拥抱，所有的依赖所有的信任都是你，亿万根红线从体内蜿蜒流出，纵横交错，编织成紧致坚硬的外壳。
　　他们，困于其中。

第9章 我报名
　　裴宣今天醒的比裴景早，她着急上厕所。
　　她连带着洗脸刷牙一起搞定后才出来，离上学还早，准备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奇怪，衣服昨天放这儿的，不见了。裴宣自言自语。
　　还有餐桌厨房的残局，已经恢复如初，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裴景收拾的。
　　裴景从房间出来，裴宣逮着他就问：“哥，你看见我衣服没，昨天换下来的？”
　　“哦，在阳台吧，我洗了。”裴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裴宣的脸立刻爆红，红屁股猴子都没她脸红，她磕巴道：“哦哦哦，好，哥，你快去洗吧。”
　　裴景古怪地看着她：“你脸好红，生病了？”
　　“没，没有！”裴宣推他去卫生间，“快点吧，我今天可比你早好多！”
　　裴景笑着答应。
　　阳台衣架上，宽大的校服旁紧贴着稍小一些的校服，还有贴身衣物，内裤，内衣，男女款混着晾晒，风来，绞缠得更紧。
　　裴宣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通过这个方法清醒一点。
　　昨晚亲都亲了，害羞个什么啊。
　　她移开目光，举着晾衣架把叶蛮的防晒衣拿下。
　　生怕给忘了，裴宣吗，马上叠好放进书包里。
　　裴景也收拾好了，兄妹两一起出门。
　　裴宣换了个口味，买了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加上一杯豆奶。裴景买了个梅干菜扣肉大饼和一杯豆浆。
　　大饼闻着很香，裴宣眨吧眼镜，随口一问：“哥哥，我能尝一口嘛？”
　　她担心裴景不同意。
　　裴景直接把完整的烧饼递到裴宣嘴边，裴宣甜蜜蜜的笑着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学学哥哥，明天我的早餐就是这个了好次！”
　　裴景：“好啊。”
　　他们提前五分钟到校，叶蛮还没有来，裴宣把防晒衣整整齐齐得放她桌上。
　　……
　　九月底，A一高月考。
　　老师批改试卷的效率很高，刚考完隔一天就出了成绩。　　严琳特意拿了一节班会课分析成绩，“我们高一第一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早就提醒过大家，高中与初中不同，用初中的学习方法学高中的知识是不行的。还有，部分同学在自己原来的初中学校成绩是名列前茅的，以为自己来了我们A一高还能延续以前的辉煌……”
　　“我再次郑重其事的告诉大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好的大有人在！”
　　“我们班的第一名，排在年级第二十名。”严陵眼神扫过全班。
　　裴宣总觉得严琳在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她，不会她考的特别差吧。
　　“裴宣同学，考得很不错，我们六班第一名！”
　　所有人大吸一口气，默默装作不经意地瞥她。
　　裴宣不喜欢万众瞩目，哪怕是因为她本身的优秀给她带来的关注。
　　庆幸的是，成绩并没有下滑。
　　“班级第二，裴景。”
　　裴宣转头给裴景比了个大拇指。
　　“班级第三，叶蛮。”
　　“第四，曹宇。”
　　接下来的成绩严琳没有报下去，她打开投影，放了一张表格，逐个分析。
　　班级整体水平不高，班级排名靠前的，年级排名不高，分数低的同学，跟班级第一名的分数差距太大，总的来说就是贫富分化。
　　“通过这一次的考试，我相信大家对自己的认知又多了一些。能考上A一高的同学，说明你们根本就是不笨的，分数出来，我看到的只有不努力。大家要加把劲，往上冲一冲。”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贬低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变得更好。高分的同学保持，不要骄傲，低分的同学，打好地基，基础知识必须要抓紧。才刚开学一个月，一切都会变动的，说不定你下次就翻盘了，机会是自己给自己的，不要气馁。”
　　严琳又安慰道：“好了，考过了就没必要再去纠结了，大家不要难过，好好放松一下，再上两天就是国庆了，我的语文，可以保证，没有作业！”
　　“耶！哦吼！谢谢老师！！！”同学们欢呼着。
　　望着一帮快乐的孩子们，严琳的眉目舒展，跟着大家一起笑。
　　“还有一件事，国庆上来有运动会。”严琳把表格举起来，“明策，给你。”
　　“大家有想要参与的项目，去体委那边报名！晚自修结束前给到我表格就行，今晚我管你们自习。”
　　下课了，裴宣和裴景桌子前后左右围了一圈人。
　　“裴宣，原来你成绩这么好啊，真厉害！”
　　“以后教教我呗！”
　　“我刚才看到了，裴宣语文成绩年级第一，140呢！”
　　“你们兄妹俩基因怎么都这么好，啊啊啊，老天待我好苦啊！”
　　“……”
　　一次围着这么多人，裴宣很不习惯，但又不能赶他们走，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
　　十分钟的课间，对裴宣和裴景来说有十年那么长。
　　好不容易上课了，裴宣把手搭在裴景大腿上，干巴巴地说：“好热情。”
　　“你不习惯。”裴景漆黑如夜空的眼睛看着她。
　　裴宣手指不禁捏紧，是真的有一个人能够懂她。
　　“你有想参加的项目吗？”她目前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感，于是迅速转移话题。
　　裴景没再多问，顺着她的话说：“不想。”
　　“噢噢。”
　　作业整理课，裴宣正在认真的订正作业，忽的，她的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打了一下，她回头，明策在看她，对她扬起了比太阳还热烈的微笑。
　　裴宣皱眉，像是在问，有什么事吗？
　　明策眼神多次向地下瞟，裴宣懂了，往地上一看，有一团纸，嗯，刚才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打她肩膀的。
　　裴宣弯腰捡起纸团，转回身拆开看，上面写着：裴宣同学，能把你的语文书借给我补一下笔记吗，严老师说我语文太差了。万分感谢。
　　裴宣在纸上写了个好，连着纸团把书传给明策。
　　本以为到此结束，肩膀处又传来轻蹭，这次纸团好巧不巧滚落在裴宣的脚边。
　　她捡起来看：女生这里还缺人，你有什么感兴趣的项目吗？
　　裴宣思考了一下，她运动能力素来是不太行的，只能勉强应付平常的测试。
　　她写下：不了，就不给咱们班拖后腿了。
　　裴宣把纸重新揉成一团，一抛，丢回去给明策。
　　裴景笔尖顿住，悄无声息地靠近裴宣，吐气如兰，“在做什么。”
　　裴宣屁股微微弹起，小声嗔怒道：“你要吓死我啊！”
　　“明策问我借语文书，还问我参不参加运动会，我借了，然后说不参加。”
　　“哦。有小纸条。”裴景稍微远离裴宣，挑眉道。
　　裴宣回头，明策还在对她笑，他指了指地上。
　　裴宣再次捡起纸团：我报了三千米和跳高。
　　“他的字好丑。”裴景在一旁幽幽道。
　　“确实。”裴宣嫌弃，补充道：“狗爬式，歪七扭八。长得还行，没想到字那丑。”
　　“你怎么回？”裴景边写边问。
　　裴宣淡然道：“还能怎么回，两个字，好的。”
　　‘的’字还有一点没有写，裴景不疾不徐道：“你写，我报名三千米。”
　　裴宣揉纸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景，“你不是说不想吗？”
　　“之前不想，现在想了。”裴景撇了一眼说。
　　“哦哦哦。”裴宣听话，慢慢写下，“不是，哥，你行吗？我来这都没看你运动过，要不报一千五百米吧，少跑点。”
　　裴景哑然失笑，“我行，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水。”
　　“好好好好好，看好你呦！”裴宣写完字，丢回纸团给明策。
　　她没有立刻转头，而是等着明策拆开看到纸团内容。
　　明策看到后抬头对裴宣比了个OK。
　　裴宣暗暗发誓，接下来到运动会之前要督促裴景跑步和吃饭！

第10章 海
　　裴晨和李珍贵和好了。
　　李珍贵挽着头绕白色纱布的裴晨回家，裴宣和裴景正在餐桌上写作业。
　　看见他们在，李珍贵眼睛顿时就亮了，“来来来，小景，快给你爸爸道个歉，你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满口责备。
　　裴宣懵了，严重怀疑那天夫妻两人的争吵是在做梦。
　　李珍贵难道是被打傻了？
　　可一想到那晚裴景说这很正常，裴宣就知道裴景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上前制止裴晨了。因为到头来，受伤的人，只有裴景一人罢了。
　　裴景没有反驳，没有歇斯底里，用正常的语气说：“对不起，爸，都是我的错。”
　　“哼，知道就好，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上学，你就这么对老子的！”裴晨冷哼，眼里充斥着不屑。
　　“诶呀，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李珍贵劝和道，好声好气扶着裴晨往沙发上一坐，真当自己是个皇帝。
　　裴宣心脏一揪，酸涩心疼地情绪失控疯涨，几乎要将她吞没。她用小拇指勾住裴景的小拇指，轻轻晃荡。
　　她希望裴景不要难过。
　　裴晨和李珍贵的感情属实是扭曲的，前一秒互相视为仇人，恨不得杀死对方，后一秒和好如初，甚至对帮助他们的人恶语相向，拳打脚踢。
　　裴景长期生活在这样歪曲变态拧巴的关系里，不知道内心该经过多少的波折与和解，才能做到今天这样淡定的道歉。
　　裴景摇头，反握住裴宣的手。
　　“宣宣，小景，明天爸爸妈妈打算带你们去海边玩，趁着天气还暖和，明天呢，早点起床，我们早点出发。”李珍贵高声叮嘱道。
　　兄妹俩异口同声道：“好。”
　　纵使有千万不不愿，但，无可奈何。
　　这一晚，裴宣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入眠了，很快闹钟就响了。
　　他们两个全部收拾好了才去敲门叫醒裴晨和李珍贵。
　　裴景拉上裴宣一起去买早饭，半分都不在家里多呆。
　　市本就是沿海地区，离海边开车大概只要两个小时的路程。碰上国庆旅游高峰期，硬生生堵了四五个小时才到。
　　停好车子，一家四口去找饭吃，李珍贵想吃家常菜，裴晨想吃海鲜，两人为此又开始发生争吵，最终还是去吃了海鲜。
　　裴晨点了四个菜，三个海鲜，还有一个小份的酸辣土豆丝。
　　他知道李珍贵海鲜过敏。
　　十月天气好，阳光破云倾斜而下，散落进万顷碧波之中，海面波光粼粼，海风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气吹拂着海岸线，使之涌动。
　　裴宣拉着裴景跑进人群中，找了个没人的空位，两人赤脚坐在岸边礁石上。
　　此时潮水微微上涨，一波一波的海浪击打着礁石，海水掠过他们的脚背。
　　裴宣失神地遥望着远处与蓝天相接的海平面，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任由腥甜的海风拂过她的脸庞。
　　和山间小溪不同，溪水潺潺又缠缠，海水汹涌且澎湃。
　　“我好喜欢大海啊！”裴宣睁开双眼，对着裴景感叹道。
　　海，是那样的自然，那么的自由，全世界都应该是淡蓝色，裴宣几近疯狂地想。
　　“我也喜欢。”裴景嗓音醇厚，他带着耳机，鸦睫在眼光下闪出点点光芒，惹得裴宣想拔下来。
　　她忽然想知道裴景经常听什么歌，“你的耳机能分我一半吗？”
　　裴景毫不犹豫摘下耳机，动作温柔的插入裴宣的耳朵。
　　是一首舒缓的英文歌。
　　“a hole inside my heart 空寂的思念深藏在我的心中”
　　“I＇m all alone the rooms are getting smaller我孤身一人，无尽的孤寂压迫着我”
　　“……”
　　“the day we had the songs we sang together，oh，yeah那些我们共度的日子，我们共同吟唱过的歌曲”
　　“And all my love还有你，我的爱人”
　　“I＇m holding on forever我会始终坚持着”
　　“reaching for a love that seems so far去得到那份遥不可及的爱”
　　“so i say a little prayer于是我低声祈祷”
　　“and i hope my dream will take me there希望我的梦能带我到那儿”
　　“where the skies are blue那里有湛蓝的天空”
　　“to see you once again my love还能再一次与你相见，我的爱人。”
　　很应景的歌，裴宣听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裴景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他发了一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他的第一条朋友圈。
　　蓝天，白云，碧海，少女。
　　裴宣几乎是不听歌的，一曲放完，她摘下耳机还给裴景。
　　她想去玩沙子，于是便去了。
　　裴景拿了一个塑料铲子和小桶，跟着裴宣一起蹲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挖洞。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处传来，“来，小景，站起来，妈妈给你拍张照。”
　　咔嚓咔嚓，裴景配合李珍贵拍了好几张照片。
　　“我儿子真帅啊！”
　　“这张好看！”
　　“这张也好看！”李珍贵的夸赞没有停止。
　　裴宣被当成空气，她也没有起身，继续蹲着铲沙子玩，一堆一堆盖住裴景的脚，还用力拍了拍，压了压实。
　　一抹阴影笼罩着裴宣，她想抬头，裴景一声，“别动。”止住了她的动作。
　　裴景蹲下，手机被举在两人的前面，他快速按下拍摄键。
　　“啊啊啊，重拍！我还没准备好！”裴宣扬起沙子，恼怒道，“手机给我，我来。”
　　裴景直男式的拍摄手法简直没眼看，裴宣找好角度，一下拍了十几张照片。
　　其中有一张，两人的中间夹了一只大金毛，裴宣被萌得不行，说这她的期待，“我以后也要养一只小狗！”
　　裴景的应声随着风和人群飘散。
　　黄昏时刻，海鸥擦着橙红色的天空飞翔，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伴随着朵朵浪花隐没在浪潮中。夏季的热浪退去。
　　返程的路上除了堵还是堵，李珍贵发了条朋友圈，只有裴景的照片，配文：吾家有儿初成长。
　　裴宣靠着车门睡觉，被颠簸醒好几次。裴景让她睡在他的腿上。
　　oh，我爱的人……

第11章 第一
　　假期结束，李珍贵和裴晨提前一天出差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
　　裴宣也是这几天才知道裴景并不是只会读书的文弱书生，他体育也很好。
　　暑假期间早起买菜做饭，还会晨跑，裴宣快中午了才起床，当然看不见裴景运动了。
　　他本身的成绩已经够他上A市最好的高中，因此也没有必要，也不需要通过体育特招生上重点高中。
　　知道裴景是有体力跑三千米的，裴宣便放心起来。
　　一高今年的运动会取消了每个班级的开幕式表演，只有鼓号队绕着操场走几圈，喊下口号，领导讲话，开幕式就这么就结束了。
　　三千米不分预赛和决赛，一局定胜负。
　　高一男子三千米比赛定在运动会第二天的一点多，三十多个人统一从起点开始跑。
　　裴宣送裴景到起点，她突然有些好奇裴景对他自己排名的想法，“哥，你觉得，你能跑多少。”
　　“前三十肯定没问题。”裴景玩笑道。
　　裴宣啧一声，给他一个白眼，“正经点！”
　　裴景活动活动手腕，没有回答她，反而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裴宣假意思索，丢下一句话，“第一！”
　　裴景自信接过，“好，那就第一！”
　　“我随口说说的啊，你慢慢跑。”
　　“你是在诅咒我，还是在关心我，好妹妹。”裴景嘴上不饶人。
　　裴宣无言以对，催促他赶紧过去，老师叫人了。
　　“好巧啊，裴宣。”明策叫住了往操场上走的裴宣。
　　裴宣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事吗？”
　　明策哽住，笑着说：“哈哈哈哈，没事，等会给我，哦，给我们班加油！”
　　“我先走啦！”
　　呃，莫名其妙。
　　比赛开始了，每一届的三千米跑步都大受欢迎，原本学生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操场的各个角落，现在聚集起来围在操场最外面一圈跑道。
　　枪声响，裴宣拿着矿泉水站定在终点处，她远远望着裴景的身影由远及近。
　　一开始冲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背心的男生，明策和裴景甚至跑在队伍接近末端的位置。
　　隔着老远，裴宣似乎都能听到有他们班同学为明策大喊加油。
　　为什么不喊裴景，明明她觉得哥哥更厉害。
　　跑到第三圈，之前那个蓝色运动背心的男生体力透支了，他前面冲的太猛，导致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被人挤到后面。
　　好几个男生跑不动了，主动停在原地，或是跑到起点位置向老师报告退出，原本三十多人的长队，一下少了一半。
　　自己班的人退出了，再看也没有意思，围观的人逐渐减少，大多跑回看台上闲聊了。
　　裴景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没站稳，裴宣的心马上揪起，矿泉水瓶的塑料被拧得作响。
　　他没事，太好了。
　　“加油！跑快点！还有两圈！”
　　“快啊！快啊！胜利就在眼前！”
　　“……”
　　剩下观赛的同学忙不迭地催促着，闹的裴宣心烦。
　　此时是明策在第一个带队，裴景在第三个。
　　裴宣一等裴景跑近，深吸一口气，手掌做成喇叭状，“裴景加油！裴景加油！裴景加油！”
　　他又跑远了。
　　来到最后一圈，明策深信自己已经稳了。
　　紧接着，他发现一个穿着普通校服的身影超过了他，跑在他的前面。
　　最后一百米，裴景加快步伐频率，明策心有不甘，紧随其后。
　　最后五十米裴景调整呼吸，准备冲刺。
　　少年的每一次跨步，带着张扬的青春。
　　明策眼睁睁看着他和裴景的距离变长。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裴景超越终点线！
　　第一名！！！
　　裴景大口喘着粗气，弯腰曲背，两手撑住膝盖。红白色校服被汗水浸透，贴着少年坚硬的身躯，勾勒出脊柱的线条。
　　他抬头寻找裴宣，裴宣拿着水瓶愣在原处。
　　两双明亮的黑眸相视，裴景眉目舒展，唇角微微勾起一笑，漾出一抹温柔。
　　等裴宣反应过来，她似箭般飞奔而去，来到裴景面前。
　　她蹲下，拧开盖子，把水送到裴景嘴边。
　　“嘶——”裴宣下手没轻没重，瓶口直戳裴景的门牙。
　　“对不起，啊啊啊，我错了！”裴宣嘟着果冻般的红唇，扑扇着睫毛，一直道歉。
　　特别可爱。
　　裴景轻笑，接过水瓶，顺带把裴宣也拉起来走到旁边，“没事啊，我厉不厉害。”
　　“厉害，宇宙第一无敌厉害！”
　　“嗯，你刚才给我加油，我听见了，要是没有你为我加油呐喊，我应该也拿不到第一。”裴景分了好大一半功劳给裴宣。
　　“嘿嘿。”裴宣害羞，“也没有了，就是，就是，就是加油！”
　　“诶，有点站不稳，腿麻了。”裴景长臂一伸，环住裴宣的肩膀，身体放了点重量在裴宣身上，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裴宣以为裴景真的不舒服，着急的扶着他的腰，穿过操场，走回教学楼。
　　“其他人怎么样？”裴景漫不经心地问。
　　“谁啊？”
　　“跟我一组跑三千米的。”
　　“哦，你说他们啊，我都没看，光顾着看你了。”
　　“是么？”裴景微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大猫咪。
　　“是的。”裴宣一本正经地说：“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是我的主角。”
　　其他人，全是npc。
　　因为你是我世界里唯一的主角，所以我会关注你一切细微的动态。
　　就像裴景并不是其他人心里的主角，所以大家并没有为他欢呼，为他鼓掌。
　　他三千米第一名，和偶像剧表演出来的那样全校的人都为他痴狂大相径庭。
　　为他痴狂的，只有裴宣。

第12章 人鱼之吻
　　上一次月考没过多久，期中考接踵而至。
　　期中考是八校联考，涉及面广，相较于月考更加严谨。
　　试卷批了两天，成绩出来了，裴宣还是六班的班级第一，不过年级排名上升了很多——第十名。
　　裴景年排十五。
　　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A一高都会开一次学生大会，前十名没人会有五百元的奖学金，第十一名到第二十名，每人三百元。
　　裴宣拿到火红的五张钞票开心了一上午，“我以前在县里读初中，每个学期我都是年级第一的，你知道奖学金才多少吗！”
　　“嗯，我猜猜，一百块？”裴景不确定地说。
　　“错！大错特错！”裴宣否定道，她举起手，比了个五，“才五十！”
　　“我这年纪第一才五十，第二名只有三十，第三名十块，往后的都没有。”
　　她滔滔不绝的说：“我以前可努力了，就为了得到五十块钱。现在，我要更加努力的学习！这五百块，我拿定了！”
　　说完，她还不忘拍裴景的肩膀，鼓励道：“哥哥，你要跟上我的步伐！从今往后，我们的目标是！”
　　裴宣赏了个眼神给裴景，让他说。
　　裴景附和，“五百块！”
　　“孺兄可教也。”裴宣也不管对不对，合不合适，脱口而出。
　　年级大会上分析过成绩，严琳不再利用班会课的时间重复这件事，她说她会私下找部分同学单独分析成绩的。
　　严琳班会课找了经典电影《泰坦尼克号》放给学生看，在那之前，她宣布一个通知。
　　下下周一学校安排秋游，地点是海洋馆，还免费。
　　她问：“有同学是不去的吗，举手！”
　　零星几只手举起。
　　严琳又说：“不去的同学不得请假，呆在教室里自修到晚上。”
　　手全放下了。
　　“好，再问一遍，没人不去吧。”
　　没有。
　　确认完毕，严琳点了开始，给大家放电影。
　　只要做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学生们都格外的积极，不用人提醒，窗帘就已经拉起来了，严丝合缝，灯也关了，教室内只有电影的光在闪烁。
　　……
　　室外枯黄的枫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秋风带着一丝凉意顺着空气飘进屋中。
　　‘啊qiu’裴宣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裴宣厚衣服不多，几乎都是许多件薄衣服叠穿。
　　裴景从衣柜里掏出一件他的白色卫衣给裴宣，“穿这个，降温了，你里面可以再穿一件内衬。”
　　裴宣揉了揉鼻子，接过衣服，带着浓厚的鼻音说：“噢噢。”
　　她已经有感冒的迹象了。
　　卫衣套在裴景身上，不大，穿在裴宣身上，胳肢窝下空出好大一截。
　　学校要求穿校服，裴宣再穿上外套嫌紧，她尝试穿，哪哪都不舒服。
　　于是她作气，脱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不穿了。
　　一副小孩子作派。
　　裴景没有生气，没有责备，他拎起衣服喊裴宣张开双臂，不急不慢地帮她穿了进去。
　　“不舒服，好紧！”裴宣哭丧着脸道。
　　冬季校服还没有发，只能穿秋天的校服外衣。
　　裴景替她正了正衣领，压低嗓音说道：“不许脱，等会去外面，冷了就舒服了。”
　　裴宣愁眉苦脸，“好吧好吧，我们快走。”
　　海洋馆就在国庆裴宣他们去玩的那个地方，大巴车早早停在学校门口，学生一到校，就可以看着车牌找车上座了。
　　裴宣选了个中间出入口往前数两排的座位，她靠着窗户，裴景靠着过道。
　　他们来的早，边吃着早饭，裴宣偷偷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她自己和裴景就是一顿拍照。老师没说让带手机，但也没说不让带手机啊。
　　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老师点完名，确认都到了，吩咐司机师傅可以开走了。
　　裴宣靠窗的位置阳光刚好被阳光直射，她拉上车帘，头一歪，倚靠在裴景肩上。
　　车内温暖，让人昏昏欲睡，裴宣的头几次从裴景肩上滑落。
　　裴景看不下去，朝裴宣侧身而坐，让她上半身依偎在他的怀中。
　　怀里充溢着香香的洗衣粉的味道，裴宣动了动脑袋，寻找到舒服的姿势，把头埋的更深，她听着少年强劲有力的心跳入眠。
　　时间啊，请你流逝地慢一些，延长所有的幸福时光。
　　过了旅游高峰期，一路通畅，两个多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裴宣被裴景叫起来，大脑还没有开机，坐在座位上，眼神游离，发着呆。
　　裴景用手顺了顺裴宣发顶翘起来的呆毛，温声说：“走咯，小呆呆。”
　　下了车，大风又一吹，裴宣紧了紧衣领，拉上拉链。
　　工作日，游客不多，整个海洋馆被学生占据。每一个班都配有一个讲解员，六班的讲解员是位漂亮的美女姐姐，刚工作两年。
　　一进门，形状各异的水缸中不同海洋生物在游走。
　　“这是欧洲鳑鲏，它的体型高而侧扁，头部和尾部均较短，口小，无须。主要栖息于淡水湖泊、水库和河流等浅水区底层，偏好静水体和水草茂盛的环境……”
　　“银大眼鲳，是鲈形鲳科鲳属暖水性中上层鱼类。体长85～260毫米，体短而高，极侧扁，略成菱形……因其颜色银白而故名……”
　　“……”
　　每个讲解员都带了个扩音器，本就是相对密封的场馆，同时响起不同的声音，尤为混乱，大部分学生早早溜之而后快，自己玩去了，人太多，老师也管不到。
　　“我们也逃吧。”裴宣悄悄对裴景说，慢慢带着他离开人群。
　　“呼，终于！”裴宣兴高采烈道。
　　他们来的这一片区域全是五颜六色的水母，几十个不认识的同学也都拿着手机或相机聚在这里。
　　裴宣拉着裴景到没有人围着的水缸前，里面是一朵一朵像蘑菇一样，半球状伞的顶端晕染着蓝色，周身点缀着大小不一的白色斑点的水母。
　　她指着水母说：“这个好可爱啊！”
　　紧接着狂拍好几张照片。
　　“巴布亚硝水母。”裴景念道。
　　“你怎么知道？”裴宣傻乎乎的问。
　　裴景敲了敲水缸顶部的信息牌，“上面有写。”
　　裴宣抬头又低头，没回，太丢脸了！她专注拍照，其实已经拍过了……
　　裴景闷声一笑，眼眸染上温和的星光。
　　“哥，你快看！这个水母是……打结了？”裴宣惊奇道。
　　她抬眼扫了一眼信息牌：大西洋黄金水母。
　　只见玻璃钢内的四只水母的腕足交缠在一起，像千万根被紊乱丝线，扯不开。四只水母朝着不同的方向游动，中间那个结越缠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拍下来！”裴宣笑的眼泪直流，“你说动物知道人这么喜欢看热闹吗？”
　　“也许吧。”裴景道。
　　裴宣斜看他，“我以为你会说不会。”
　　“人都不能猜透另一个人的心思，更何况水母呢。”裴景道。
　　裴宣一脸真诚，没头没尾道：“哥哥，人家好崇拜你呀！”
　　裴景扑哧大笑，“行了！”
　　“怎么，叫你哥还不乐意了？”裴宣穷追不舍，“弟弟！”
　　“我比你大，裴宣。”裴景不由失笑。
　　“大几分钟也叫大？说不定本来是我先出来的，但是你把我挤开了。”裴宣义正言辞。
　　兄妹俩一边打闹，一边走着，穿过迷你木桥，再走几步，来到了海底隧道，可以乘坐长长的手扶梯下去。
　　电梯徐徐运动着，方便来往的游客拍照赏鱼。
　　身处海底隧道，就像置身于深海之中，被数以万计的海洋生物包围，身心感受到的不是拥挤，是蓝色的治愈。
　　海底世界的光影晃动，恍恍惚惚，鱼儿向你奔来，一只魔鬼鱼趴在半圆形玻璃隧道顶部，一张白色的笑脸面对着众人。
　　人们纷纷举起手机，记录这可爱的瞬间。
　　放下手机，裴宣叹着气说：“下辈子，做一条魔鬼鱼吧。”
　　裴景笑，“想当鱼了？”
　　“嗯呢，反正就是不想当人。”裴宣说。
　　“也行。”裴景假装严肃，“你当鱼，我也可以养你。”
　　“你讨厌！”裴宣睁大眼睛瞪他，“我是鱼，你也得是鱼啊！”
　　“你还强迫啊！”
　　“是啊！”
　　“那行吧，我也当鱼，不过我要当鲨鱼。”
　　一口把你，吃掉。
　　“可以。”裴宣欣然接受。
　　穿过海底隧道，一个巨型亚克力圆柱缸直通天花板。
　　裴宣和裴景在最底部，旁边有楼梯可以去二楼三楼观看。
　　人站在缸前，只能算作掉出米缸的一粒米。
　　圆柱缸内，屹立着一个庞大的美人鱼雕塑。雕塑仿旧做的很好，绿色斑驳的青苔不规律的遍布美人鱼的全身，一旁还建有她的虾兵蟹将。
　　美人鱼，象征着美丽，爱情，智慧，温暖，和谐，善良……
　　千千万万的鱼逐步聚集，组成一条鱼群，它们浑然一体，绕着美人鱼螺旋式上游，牵动着水体翻滚。
　　绚丽的鱼鳞在馆内灯光的映射之下熠熠生辉，相遇时刻，它们在亲吻美人鱼，水也在亲吻美人鱼，海是人鱼的家，这里，是她的国度。
　　裴宣痴痴地望着。
　　“裴景，宣宣，转头，看这里！”叶蛮举着相机扬声喊道。
　　裴宣和裴景一同转身，看见叶蛮拿着相机，心中了然。
　　裴宣下意识地看向裴景，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肩膀，硬把他拽下，弯着腰，和她同一高度，随即脸上绽开如阳光般明媚的笑容，比了个耶。
　　“再来一张！”叶蛮说。
　　裴宣按住裴景的脖颈，彻底将红唇吻在裴景的脸颊上，强势而不容拒绝。
　　久违的一吻，让裴景无措。
　　兄妹俩感情可真好，叶蛮偷偷想着，好好看，好唯美的一幕！！
　　“咔嚓——”
　　在美人鱼雕塑前，少女的大胆和少年的迷离被永远定格。

第13章 猫咪精
　　裴景睡的很不舒服，他感觉他的脖子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住了，呼吸不上来。
　　迷迷糊糊睁开眼，裴景本能的伸手想把脖子上桎梏他的东西扯下，没成想那东西绕的更紧了。
　　他挪动的坐起身，“喵——”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脖子顿时空了。
　　那猫咪原本睡的正香，被人叨扰了，此时此刻想用爪子挠人的心都有了，她跳至裴景的腹部，喵呜一声高冷地责备裴景。
　　没有听错，没有眼花，真实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眼前的是一只白色高贵小猫。
　　突然裴景想到什么，手往旁边一伸，冷冰冰的，空无一人。
　　“宣宣！”裴景慌忙喊了一声。
　　“喵呜！”在这里！
　　显然裴景听不懂猫语，“宣宣！你还在吗？！”
　　白色猫咪不耐烦，一爪子给裴景拍了过去，“喵！喵！喵！”我在这！
　　结结实实挨了一爪，裴景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猫，“一边去。”他有些着急，裴宣不见了，没办法好声好气。
　　小猫被丢在床空的那一侧，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喵！！！”猫咪厉声尖叫。
　　裴景！！！你就是这么对本喵的！
　　少年正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卫生间看看裴宣在不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拉住了他，“裴景！”
　　被喊名字的人回头一看，猫不见了，变成了个少女，她蹙起浓眉，面带微怒，嘴巴嘟起。
　　她长得和裴宣一样，声音也一样。
　　“你是……宣宣？”裴景不确定道。
　　裴宣娇声道：“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你的床上？嗯？”
　　她猛地朝裴景扑去，把他压在她的身下，这时，裴景才发现，这只猫猫女，全身赤裸，一对纯白色的猫耳朵不停抖动着。
　　“宣……宣，你下来……”裴景强忍着冲动，他不敢用手直接推裴宣，那样，会摸到的。
　　“不！”裴宣娇笑，手指拨弄着裴景的耳朵，“为什么没第一时间认出我？”
　　裴景呼吸混乱，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被裴宣玩弄的那只耳朵上。他是人，当然听不懂猫语了。
　　他结巴道：“对不起，我错了，宣宣你先下来好不好？”
　　少女的体香不断透过空气传播进他的体内，他的鼻腔被这种可人的气息深深包围着，这种香气似乎带有致幻迷惑人心的成分，只要一瞬，就能让人无法思考。
　　“不好！”裴宣大声否决，“你没认出我，还吵我睡觉，罪加一等！”
　　她的果冻唇贴在裴景的耳骨上，一字一句温吞道：“所以，我要，惩罚你……”
　　裴景眼神清澈又迷蒙，“怎么，惩罚……”
　　少女轻笑，手掌伸进裴景的衣摆，慢慢摩挲而上。
　　看起来偏瘦的身材，藏在衣服之下的，该有的腹肌一块不少。
　　少女忽的停下，手掌触上一大块胸肌，掌心被裴景滚烫的身体弄的出汗。
　　“你好烫啊，裴景。”裴宣挑逗着。
　　她捏住裴景胸前的小红果，缓慢揉捏。
　　“嗯……”裴景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对待，身体紧绷，一股电流从乳尖电开，麻意遍布全身。
　　裴宣又把裴景的衣服往上推，堆在他的胸口之上，两粒小红果漏出，被裴宣揉搓的一粒稍显红肿，她假装苦恼，“怎么办啊，不对称呢。”
　　“哎，另一边好像也想要呢。”裴宣自问自答，低下头，毫不犹豫得张嘴含住另一侧的小红果。
　　裴景还不敢用手去碰裴宣，他眼眶泛红，呼吸急促，眸色暗沉，他用力扣着床单，似乎要将床单扣出个洞才罢休。
　　吸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回荡，令人面红耳赤。
　　细润光滑，香气四溢的娇软身子光溜溜的摊在裴景身上，不老实的扭动，再无情无欲的人也会被拉入红尘。
　　裴宣知道裴景胯部欲望的肿大，但她就故意磨蹭，吸着裴景的奶。
　　“要是有奶水就好了。”裴宣失望抬头，她观察自己的杰作——乳头被吮吸得入盈盈颤抖的花瓣，她很满意。
　　裴景闭上双眼，裴宣说的话对他来说每一句都是刺激物。
　　裴宣指尖滑向裴景的胯部，抚弄着他的裤裆，她甜腻地问，“想不想要啊，想不想要宣宣帮你？”
　　裴景抿唇不语，手臂上青筋暴起，他的欲望，他的难受，昭然若揭。
　　“回答我，不然，我就走咯！”裴宣装作起身。
　　长臂一横，裴景的肌肉贴上裴宣滑腻的后背，把她按下，“别走！”
　　裴宣戏谑笑着，“好啊，你回答我，我就不走。”
　　此时的裴宣就是只狗人犯罪的狐狸精，不，猫咪精，她一步一步引诱清冷善良的少年说出自己的渴望。
　　裴景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额头开始渗出汗，搂着身上的人也越来越紧，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口水，哑声道：“帮我……想要……”
　　“满足你。”
　　小猫妖将裴景的裤子一脱，退至脚踝，少年的性器被单薄的深蓝色内裤包裹着，还是能看出来是何等的巨大。
　　裴宣小手隔着内裤覆在那团火热上，指甲轻柔的扣着，惹得裴景身体僵硬到极点。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但欲望占了上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裴宣揭开布料对他性器的束缚。
　　裴宣察觉出他的窘迫，大方的帮他脱下内裤，巨大的阴茎马上弹出，直挺挺的立着。
　　还真挺大的。
　　没有布料的阻隔，裴宣半跪坐起，双手握住粗壮的阴茎，柔与钢的贴合，轻易将裴景的爽感拉上山峰。
　　裴宣不会帮人用手解决生理需求，她凭着感觉生疏的上下摩擦着。
　　龟头上的马眼溢出莹莹的液体，裴宣食指指面往马眼上一按，就是一顿乱揉，液体被迫四散分开，增加了一定的润滑效果，少了几分阻力。
　　阴茎充血，裴宣劳累的喘息声音是给裴景加量的催情剂。他堵的慌，声音哑的像是吃了沙子。
　　欲望如野兽困住了他的大脑，每一寸的神经被软化，他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性。
　　身体本能地操控腰身肌肉向上顶撞，裴宣手快没力气了，摩擦的速度不比刚才，可裴景还没释放精液。
　　感受到裴宣要使不上劲了，裴景的大掌立即包着裴宣的手，加速移动。
　　“呃！……”裴景眉头紧锁，挺腰，神经一颤前列腺泛起痒意，浓稠的乳白色的液体如小喷泉般喷出，撒得被子上，裴宣的手上，到处都是……
　　精液的腥味在房间内弥漫……
　　裴宣跑到裴景的耳畔吐着气，柔柔的说：“哥哥，你射了……”
　　“呼——”
　　裴景倏地睁眼，额头脸颊覆满汗水，胸膛胡乱起起伏伏，他此刻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脖子上被裴宣的手臂环着，腰腹压有裴宣的腿，耳边是裴宣绵长的呼吸声。
　　裴景侧头望向裴宣的头顶，没有猫耳朵了。
　　原来是梦。
　　可刚刚的一切，只要他重新合上双眼，所有的片段都历历在目，裴宣空灵的声音好像还萦绕在耳际。
　　裤子里湿透的感觉并不好，裴景轻手轻脚地把裴宣摆正，为她盖好被子，去卫生间洗内裤。